第058回 下狠心狠婦施辣手 動義憤義仆抱不平(第2/3頁)

列公都是明眼人,胡千弄來的是什麽好東西?送進藍文的肚子裏結果如何?還有個想不出來麽!果然,不上幾個時辰,藍府中就鬧得沸反盈天,說老爺歸天了。藍文既死,胡氏便是全家之主。胡千便是一位開國元勛,大權在握,氣焰大盛。胡千密叫他姊,該趁這個當兒,把采和、月英,先打一個下馬威。一則嚇得他們不敢存什麽疑心;二則使得他們永遠懾服在權威之下,從此不敢有倔強行為。胡氏一一聽從,把一對小夫妻,弄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坐了不好,立了又不對,真個是走投無路,生死兩難。他倆也明知父親死得不明不白。

無奈胡千做事縝密小心,不但動手之時手腳非常幹凈,就是事後,對於屍體的收拾,也都做得一點兒都不露馬腳。休說月英、采和,究是小孩子家,不懂這些道理,就是藍府中許多男女傭人,知主人死得蹊蹺,誰不暗生疑慮,都要在屍身面目身體上,特別留心一下。據他們背地談論,也都佩服這一對姊弟,可算得害人的好手,如此匆促的事情,竟會不露一點痕跡,豈非大有本領。這胡千原是非常刁鉆的東西。他大概也聽得些風聲不好,特地和胡氏商量,拆出大批銀子,賞給一班下人。表面說是辦喪辛苦,作為特別酬勞,實際就是買他們一個不開口兒。

眾人雖替主人不平,究竟誰也沒有替主人伸冤的膽量,也且未必有此義俠的心腸。既然受了胡氏的重賞,道不得受人錢財,與人消災,也只好敬謹領受。大家相約,從此不要多言多事,自取其禍。

於是胡氏姊弟倆,益發地放足了膽子。照胡千的原意:“一不做,二不休。斬草不除根,依舊要發芽。事已至此,橫豎負了一刀之罪,不見得刀上加刀,不如趁此機會,將一對小東西,一齊殺卻完事。”倒是胡氏執意不肯。她也有她的正經主意。

她說:“一家人家死了個老當家的,未必有人注意。若是連死老小三位,正主兒,不但這班下人面上沒話可以解說,就是左鄰右舍親族之間,也是斷乎不信他們一個個都是壽終而死的。萬一有一個好事的混人說幾句不平的話,一傳倆,倆傳三,傳到縣大老爺的耳朵裏,這亂子就鬧大了。不如暫將他們留著。好在自己現是他們正當的母姑,又是一家的正主兒,還怕他們有甚反抗行為麽?我自有法子,使得他們一個個受苦不住,不用人家殺他,自己就會跑到森羅殿上去。豈不大妙。”

胡千一聽這話,也覺得非常有理,便由她自己去安排了。胡氏等得喪事辦完,第一個計劃,就是宣言家計困難。自老爺在日,已是入不敷出。現在又辦了這場喪事;又替王親家連辦兩件喪事;更有王小姐身上的許多開支,都是意外添出來的。只這一個月之內,就去了一半的家產。為開源節流之計,先將請來的毛老師辭退,此公本來衰老,最近又患病在身,本來也不能教書了,留他在家實在無用,不如回復了他,可省許多費用。第二是派采和管理牛羊,采辦柴草。第三是派月英織布洗衣,燒火做菜。至於原有的下人,一概派去種田。她自己算是一位總管。把胡千作為賬房。所生一對兒女現在年紀還小,等他們長大起來,一個幫哥哥做事,一個助嫂嫂做工,總是一樣看承,不分厚薄彼此的。

采和自從接受了這道命令,雖然滿心窩都是氣苦、悲冤,但也沒法子不服她的調遣。倒是月英卻一點也不覺什麽難堪,還笑嘻嘻地對采和說:“從今以後連書都讀不成了,還想什麽做官哩。”采和佛然道:“好妹妹,你還來打趣我麽?我倆是一條船上的人。我吃了人家的苦頭,難道你就能置身事外麽?”月英忙道:“不是這麽說法,我是原不打算久在紅塵之中,無論是好日子,還是壞日子,早對你說明,無非為你之故,暫時敷衍一下。橫豎日子久了,終是要走的。何爭這幾時的困苦?不比你專心一意向著名利上走,無端受此挫折,不能說不是前途一個難關呀。”

采和聽了,默默無語。接著胡氏已把樵牧應用的器具,如鐮刀、擔子、鞭子等類,一起交付采和。同時也把月英喊去,叫她在另一處地方工作。最苦的是隔開二人,使他們一天到晚,沒有見面的機會。月英原不為愛情而來,自然不覺怎樣,只有采和心中,卻萬萬受不住了。盡管他如何辛苦,只要力之所能,沒有不盡力去幹,唯有對於此事,就不免有幾句怨言吐露出來。此時一家上下,都已經受了胡氏的好處,都倒向她這一邊。采和就是沒有說話,尚要編造幾樁事情出來,前去討好兒。何況聽得這怨言,自然更要加添材料,節外生枝的爭著報告。湊巧胡千也在一邊,便冷笑一聲,向胡氏說道:“聽見麽?你還口口聲聲,講道德,說仁義,可知人家正在背後暗暗地計算你我。你要再不上勁,使點手段出來,只怕將來的事情,還有比這更甚的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