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圖窮匕見(下)

說了這麽久,巫宗不過是想要取得安伯塵和司馬槿的信任,倘若在最後一個問題上被難住,他此前的長篇大論一番口舌可就都白費,只能撕破臉皮,以巫偶相要挾。

顯然,巫宗要的安伯塵和司馬槿的心甘情願,笑了笑,他開口道:“我只能選你。首先,想要破解法陣至少要有超越尋常天品的修為,萬斤的臂力,這還是在近年來法陣日漸衰弱的前提下。光是滿足這個條件的,大匡屈指可數,我總不能叫匡帝或者那幾個神師來破陣,到時候法陣是破了,我的小命也就此落在他們手中,定然生不如死。而呂風起、典魁那些虎狼之將,兇殘暴虐,性格傲慢,又豈是我輕而易舉能說服的。”

頓了頓,巫宗的青羽坎肩輕輕搖晃著,卻是他終於轉過身來。

他的步伐很小,或許因為在那尺寸之地被困了百多年,身體已然有些僵硬。他裹在一件寬長的披風中,帶著灰褐色的面罩,看不清容顏相貌,高拔的身軀將披風撐起,流風從暗格灑入輕輕吹拂著披風,暴露出他瘦得驚人的身形。

“而你……你尚不滿二十歲,再壞也壞不到哪去,算是可信之人。且年輕人心懷熱血,我或許能說動你。再者,你們二人被匡帝所害,定然對他恨之入骨,助我出來對你們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弊。最重要的是。”

說著,巫宗緩緩擡起手,出現在他手中的赫然是夢裏的那只巫偶。

巫宗並沒撕破臉皮,否則也不會說這麽長一段話,他手中的那只巫偶有著豐滿的身體和胖乎乎的臉蛋,五官清晰,眯著眼,咧開嘴,正朝安伯塵和司馬槿沒心沒肺的笑著。

見到縮小了十來倍的“李小官”安伯塵哭笑不得,這麽久沒見倒還真的有點想他,此前生出的冰冷氣息也隨著“李小官”無聲的笑容而蕩然無存。

“我已是風燭殘年,時日不多。你們若會觀氣之術,定能看出來,我體內的元氣所剩無幾。我之所以想出去,只是為了彌補我犯下的過失,對你二人而言毫無威脅。”

巫宗繼續說道,聲音誠懇。

安伯塵看向司馬槿,司馬槿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她的無底洞神通中就有一項洞察修為之術,自然能分辨出巫宗所言真偽。

既然他的肉身已虛弱如斯,只能神遊入夢,布布局什麽的,即便他心懷歹意,也構不成太大的威脅。

若有所思的看向巫宗,安伯塵緩緩抽出無邪。

“你先把巫偶扔過來。”

無邪在手,指向九道水槽,安伯塵朗聲道。

“我若將巫偶丟出,你卻中途反悔,那我豈不是成了傻子?”

巫宗冷笑著道,他僵硬的擡起手,哆嗦著解下腰間的長布條,撕裂成十七八段,段段相系。

他這番舉動用意很明顯,無非是想用布條拴住巫偶,在安伯塵轟出無邪時拋出巫偶,倘若安伯塵中途收力,他也能撤回巫偶。

安伯塵年輕力壯,雖然失了周天循環,可仍有一次全力出手的機會,兼之司馬槿在側,面對一個孱弱不堪,似乎只剩最後一丁點力氣的老人,占盡優勢。

先布局將小官勾引到南荒,成為誘餌,令安伯塵不得不趕到南荒。又造出夢境,在夢境中“告知”安伯塵他已用巫偶控制住了小官,逼得他不得不想方設法得到巫偶。為了不讓安伯塵和司馬槿太過忌憚,巫宗恰到好處的露出破綻,讓兩人認為他是虛張聲勢——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如此一來安伯塵和司馬槿自然不會踟躕不前,當即趕到巫廟。

凝望向幹瘦如柴的巫宗,片刻間,安伯塵已將頭緒理清。

照理說應當沒有什麽問題,一切似乎都像巫宗所言的那樣簡單,可隱隱中,安伯塵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哼!當斷不斷,猶豫不決,婆婆媽媽,真是枉稱瘋龍之將。你可知道,這巫偶和宿主牽連時間越長,宿主越難解脫,你若這樣拖下去,到時候無法救回你的朋友,可別怪本座!”

正當安伯塵靜心思索時,耳邊乍響起巫宗的聲音。

無名之火從腹底騰起,安伯塵眸如鷹隼,死死盯向巫宗,右手緊拽無邪,迎空一擺:“你就不怕我殺了你為小官報仇?”

“你會殺我?此中利害關系孰重孰輕,你若分辨不清,也不會一直活到現在。”

巫宗冷哼一聲,不屑道:“匡帝之所以敢那麽做,是因為他手中掌握著一座寶庫,幾乎取之不竭用之不盡,方才肆無忌憚。關於那座寶庫也只有我最清楚它的所在,你若殺了我,想要對付匡帝可以說是難比登天。”

說話間,巫宗已經顫抖著舉起巫偶。

“紅拂,一會你可要接住小官。”

安伯塵半開玩笑的說道,他總喜歡不合時宜的說冷笑話,換來的自然是司馬槿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