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來者何人

說完,黃霸天沉默片刻,邁步向安伯塵走去。

他瞎了的那只眼是他此生最榮耀的勛章,自然要告知他所尊敬的對手。

安伯塵是後輩,修為實力也不如黃霸天,可這一路過關斬將,一次次幸免於難,一次次斬殺實力勝過他的對手,已然贏得黃霸天的尊敬。有了那些前車之鑒,這位由匡帝親點的上將面對安伯塵時,絲毫沒有半點輕視,隱隱之中已將安伯塵視作他少年時候當獵戶時,絞盡腦汁捕捉的那些獅虎豺豹。

一路隨行,除了那些後手殺招外,黃霸天還發現一事,那便是安伯塵的成長速度實在驚人。鎮守七關的那些上將敗就敗了,死便死了,到頭來卻成了安伯塵磨礪戰術、槍道的踏腳石,在典魁手中習得技禦空氣,對陣王越斬獲槍道戰陣。就連黃霸天也有些好奇,倘若自己射出真正的嘯日箭,會不會也被安伯塵學去?

黃霸天不會射出真正的嘯日箭,並非害怕安伯塵偷師,一來那一箭威力太大,二來,黃霸天還有更簡單的方法將安伯塵殺死。

戰王越時,黃霸天偷襲一箭未果,卻讓安伯塵記住了黃霸天的箭,並且留下重傷。戰華飛時,黃霸天一箭被安伯塵等人利用,重創華飛,卻也令黃霸天只擅箭道的形象愈發深刻。

黃霸天出手兩次都未得全功,他並沒心急,就好像他少年時候於山野間一路鋪下陷阱,一邊削弱野獸的力量,待到終末,那些野獸徹底落入陷阱,只剩最後一絲力量困獸猶鬥,終免不了被黃霸天所殺。

黃霸天知道,在陛下心目中,這個來自南方琉國的少年已然成為最可怕的變數,事實上也的確如此。於是黃霸天佯裝只會使弓,用隨手射出的一箭消耗完安伯塵最後的元氣,將發生變數的可能性減弱到最低。

手握長刀,黃霸天走出密林,在流金般的陽光中走向埋頭喘息的少年。

如果他再小心點,再警惕點,再忍耐點,他也不會忽略掉那個足以要他性命的細節。哪有只會用箭的將軍。或許是他太疲憊的緣故,也是,一路不眠不歇,掙紮在生死一線間,試問這世上又有幾人能受得了。

越靠近安伯塵,黃霸天腦中浮出的雜念就越多。殺死這樣一個原本擁有無限可能的少年,就連黃霸天也難免有些激動,亦有幾分為將者的惋惜。

若非他挑戰陛下的尊威,假以時日,或許又是一個呂風起。可沒有荒道上一場場苦戰,沒有此前的百戰百敗,他又如何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突破天品,擁有和五虎一戰的實力?

無論如何,他的傳奇到此為止。就在今日止於我黃霸天之手!

在安伯塵身前兩步處站穩腳跟,黃霸天深吸口氣,直到此時他依舊滿臉警惕,沒有絲毫松懈。和他想象中的一樣,安伯塵雖頑強站著,可透過衣甲便能發現,他全身肌肉不住的顫抖著,大顆大顆的汗珠從他埋入陰影的下頷滴落,卻是元氣大損的跡象。力氣耗盡,連身體肌肉都無法控制,更別說繼續鏖戰了,如此,也不會再有變數。

密林前,荒道旁,黃霸天終於放下心,高舉長刀,獨目中竟閃過一絲憐憫。

每次判敵人死刑前,黃霸天總會秘密的向天祈禱,請求上蒼的原諒。他殺人只因不得不為之,而非他的意願,無論是少年時候捕獵的野獸,青年時候刺殺的那些朝臣,亦或是這些年死於他手有名或無名的戰士,黃霸天都覺得自己並沒資格奪走他們的性命,可為了能讓自己繼續活下去,黃霸天只能心懷憐憫地將他們斬盡殺絕。

刀鋒已揚到最高處,就在這時,黃霸天忽然發現面前的少年竟擡起了頭。

眸中劃過詭異的紫色,仿佛雷霆般閃爍在瞳仁上,每閃一下,安伯塵的眉頭便會猛地一晝,面部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著,也不知道他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元氣耗盡,力量不存,安伯塵看似毫無勝機,若不選擇逃跑,那便只有死路一條。然而,但凡是修士,在面對死亡時,都會有最後一次機會。

“。往後莫要再動用本命真元,十日內切莫久戰,否則。”

當安伯塵看見螺旋氣柱被黃霸天一刀斬碎時,火神君的話又在他耳邊響起。可事到如今,安伯塵只求能殺敗黃霸天,在他還有力氣睜開眼皮時,趕到鑾轎前。

於是乎安伯塵不顧一切的抽取本命真元,三方丹田剛剛被火神君調理完畢,轉眼間又變得幹涸枯澀,新生出的幾絲本命真元沒過多久便被安伯塵采擷殆盡,卻因太過稀少,無法盤活周天四勢和元氣。正當安伯塵陷入絕望時,忽然想起,在他身體中還藏著一處力量之源。

那股力量太過強大太過猛烈,這些日子來一直被安伯塵封印在魂魄中,頂多只是偶爾問一問力量中所蘊含的真意,練就幾手雷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