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帝王的遊戲(第2/2頁)

匡帝少時得異人傳道,擅帝王謀術,更擅借勢,隨手仍下一顆石子便能令水波按照他的心意縱橫流淌,聚成暗流深潭,落子布局。多年來這奇術無一失敗,卻在琉京碰壁,也讓匡帝記住了那個名叫安伯塵的少年。

一抖袍袖,王司徒俯身拜道:“陛下,那安伯塵雖不在放養的俊才之列,可也算意外所得。百戰百敗卻屢屢逃生,如今終嘗一勝便斬殺眾匪,當年呂風起也不過如是,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王公無需多言。”

王司徒還未說完就被匡帝止住。

“遲了。他或許是最有潛力的那個,可寡人和大匡卻等不了那麽久,只能拿他當作最精美豐盛的飼料,以喂寡人親自豢養的蛐蛐。”

面色僵硬,王司徒欲言又止。

“怎麽,王公以為寡人親自培養的那幾人還比不上他?”

說話間,匡帝不怒而威,王司徒冷汗連連,踟躇許久,方才裝著膽子道:“陛下培養的那幾個少年固然了得,潛力無限,可上將旁側也需副將為輔,無需全用來當作踏腳石。”

“貴精不貴多。”

匡帝說道。

王司徒默然。

在匡帝眼裏,蛐蛐只分兩種,一種是精心豢養日後委以重任者,另一種則放養於外,用來當飼料,以壯他所看好的蛐蛐。王司徒則不然,陛下精心培養的少年固然了得,原本便是萬裏挑一的資質,兼之得自異人的靈丹妙藥,如今悉數突破天品。可那些放養於外的少年也各有長處,若讓他們同樣服食靈丹妙藥,未嘗會弱於匡帝所養的那些少年。

看了眼一臉平靜的匡帝,王司徒暗嘆口氣。

帝王心難測,全因手掌天下者,除了他們自己再信不過旁人。

養於秘宮的那些少年正如被匡帝關在竹籠中的蛐蛐,就算再兇猛,也翻不出他的手心,不像放養於外的那些,野性難束。

“王公還想不通?”

“臣已想通。”

王司徒深施一禮,恭恭敬敬的說著。

“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寡人等了這麽久終於等來最後十年,宮裏的少年也該放出去見見血了。”

匡帝意味深長的說道。

“陛下聖明。”

“如此,這第一場好戲便在關東太清鎮拉開序幕。”

匡帝板上釘釘道,正欲離去,就見王司徒仍站著不動,欲言又止。

“王公還在擔心什麽?”

“陛下也說過,人算不如天算,無論多縝密的布局都難免生出變數。”

“原來王公在擔心這個。安伯塵和無邪居士這兩個變數已在寡人掌握中,任天罪,李紫龍,第一王風。這些人雖各有本事,可也翻覆不出寡人的手掌心。有一次變數已是僥幸,豈會第二次,王公無需多慮。”

笑了笑,匡帝抄起竹籠,用黑布蒙上,負手走出涼亭,又變回了那個只顧玩樂不顧天下的蛐蛐皇帝。

走出三四步,匡帝忽然停下,漫不經心道:“若無王公,寡人當年也無法繼承大統。”

這話聽似隨口道來,毫無目的,可落入王司徒耳中卻令他心頭一緊,連忙俯身跪地,磕拜道:“聖恩浩大,老臣得陛下信任感恩不盡,定當傾盡全力,以助陛下完成心願。”

“王公多慮了。”

淡淡一笑,匡帝端著竹籠,大搖大擺地走出花園,只留王司徒長跪於地,久久未起。

“你居然挑了這三件法寶。”

“你說你是大匡世家子,我當然沒求陛下賞賜防身法寶,誰想你竟是一個叛將。”

“我何時說過我是世家子?”

安伯塵無奈的搖了搖頭,不再理會一直揪住他“叛將”頭銜不放的上官婉兒,踏著黃昏時的殘霞,走過一片片山林,繼續向東而行。

青山迤邐,大地漆黑,月光落向遠山,山麓處霧霾散去,現出一個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