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行千裏戰無勝,百敗而不死(七)(第2/2頁)

一人一槍似流光而起,正中槊頭兩尺。

持槊的男子眉頭一跳,眼中浮起濃濃的驚駭,在安伯塵一個鐵板橋避開長槊時他只當安伯塵避無可避方才如此,可眼下他違背常理的一招落下,印辛的心中忽地生出一絲前所未有的威脅。

他勝遍十二駿的無敵一槊,竟有了破解之法。

一槍一槊再度撞擊,螺旋之力轟然發出,槊頭向一旁偏轉,安伯塵沖天而起已然看見勝出的曙光。

可從始至終大勢畢竟都在印辛這一方,水底發出的勁弩分開重重水浪擊中船底時,已不知被分散了多少力度。

一抹晨曦從天頭垂落,落至似乎靜止了的一槊一槍間。

轉眼後,大槊猛甩,發出“錚錚”聲響,將無邪掃落,半空中的安伯塵身形劇顫,臉上浮起病態的紅光,仿佛斷了線的風箏向一旁墜去。

槍尖插入泥濘,安伯塵雙臂發力握緊無邪,硬生生止住去勢,逼出一口淤血,慘白著臉看向印辛。

無邪戰墨雪,終究沒有逃脫先前五次的命運,即便找到了破解之法還是一敗塗地。

可也前五次一樣,敗而不死。面對的卻是大匡排名前十五的名將。

擦去嘴角的鮮血,安伯塵搖搖欲墜的直起身,拔出無邪夾於臂下,搖指墨雪駿。

印辛雖承諾半招,眼下半招已過,安伯塵卻仿佛大戰了數百合,精疲力盡,而印辛還剩半招,在他沒走前,安伯塵不會放下警惕。

收槊,高瘦的男子深深看了眼安伯塵,許久才道:“半槊已過,你去吧。”

聞言,安伯塵也不多言,稍稍施禮,拖著疲憊的身體向眼露失的野馬王走去。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印辛的聲音。

“天下十三諸侯,南方三國你已過,西南兩國也不會大動幹戈來追捕你。過了我魏國,離你最近的便是關南三國,方、邳、鄧。這三國歷來為小國,不被其余諸侯放在眼裏,西有陳平齊,西北有大秦,東有大楚,當你踏上關南,也是天下虎狼齊聚之時。無論你要去哪,避開關南。”

腳步一頓,安伯塵有些詫異的看向印辛,就見他負槊遙望山下的城池,好似那番話並非從他口中說出。

不再猶豫,安伯塵翻身上馬,猛拉韁繩好似一陣黑風般沖下山頭。

百日才過六日,便已遇上十三駿之首,往後九十四日也不知會遇上多少名將。然而,只要在這九十來日中保全性命,再往後,便是敵明我暗,反擊之時。

縱馬而下,安伯塵心中了然,他沒有去問印辛長門的所在,如今的他已無法相信任何人。

六日未眠又大戰了一場,倦意湧上,安伯塵的眼皮沉得像鉛。

“向東吧。”

喃喃自語著,安伯塵調轉馬頭,向東而去。

天峽關以東,只有楚國一家,地廣人稀,靠近東海,自成天壤。進可以伺機待發,拖過百日,退可以拔槍渡海,逃上數月。以天地為穹廬,大海為衣裳,縱一騎之所如,厚積薄發,以求來年之反擊。

野馬王不甘的撒蹄而奔,全然不知它的“主人”已熟睡。

睡夢中,安伯塵仍在回憶著先前那一槍。

槊成大舟,潛水破之,看山不是山,看水已非水。

待到安伯塵走遠,印辛方才收回目光,晨光下,他的臉上竟湧出十來年未見的紅潤,氣血湧起將雪白的面色一掃而光。

一朝悟道,宿疾可愈,對他而言可謂是大喜。

然而他的眉宇間並沒多少喜悅,為了成為南方第一名將,他付出了太多太多,即便病好了,很多人或事也無法重回。

轉身向坐騎走去,卻在離坐騎還剩四五步時停下,印辛回過頭,看向從山林中走出一頭青驢,驢背上坐著一個紮著麻花辮的少女,而在驢後則跟著一個背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