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血染墨雲樓(中)

這隊人馬絕不會是厲家軍,三十騎個個擁有地品修為,要知道,地品修為無論放在哪都至少有資格做一校尉。

打量著眼前的騎兵,張布施心中暗道。

和性急的無華不同,張布施遇事總喜歡琢磨再三,而無華也非是不喜歡動腦子,只不過他常常由著性子來,性子一起,便不再考慮那麽多,就比如眼下。

華衣街頭,白衣僧人翻身下馬,雙掌合十,一步一佛號,七步之後,已走到那隊騎兵身前。

“阿彌陀佛,幾位施主何故攔道?”

無華一副得道高僧的莊嚴神色,看得那三十騎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麽好。

“小僧要去朱雀街,還望諸位讓給道。”

無華又道。

“刷!”

三十柄鋼刀出鞘,掛於馬前,騎士們雖沒說話,卻已不言而喻。

“阿彌陀佛,既然眾施主執意不讓,那小僧只好自己過去。”

嘴角浮起一絲笑意,無華淡淡的說道。

不遠處的張布施微微蹙眉,心知無華是準備硬來了,若是尋常騎兵倒也罷,可攔截於此的可是三十個地品高手,和無華修為一般。以無華的實力,對付三四個當沒問題,六七個稍廢點力氣,十個往上幾乎不可能。

張布施如是想到,轉眼後,就見一陣金砂從白色袈裟下湧出,腳踩金砂,無華身如旋風,一瞬間飄過三十騎。下一刻,三十匹駿馬同時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揚起前蹄,脖頸處都裂開一道口子,滾燙的鮮血噴湧而出,仿若梅花點點傾灑於華衣街頭。

和尚不殺生,只因坐佛前。一朝從秦國天傾寺中走出,除了佛祖,還有誰能止得住他與生俱來的殺性。

三十匹駿馬倒地不起,三十騎士翻身躍起,怒不可遏的看向施施然的無華,青火自刀尖躥出,合成刀陣斬向無華。無華不慌不忙,抽身後退,手捏佛家法印,劍眉挑起,低喧一聲:“哞!”

佛印中自由浩瀚真言,佛號喧出,無華腳底的金砂陡然沖天而起,化作一條斬魔棍,被秦國僧人抄於手中。刹那後,無華逼身而上,一條斬魔棍舞動如風,變招連連,仿佛瘋龍出淵,猛地拔起,劈斬向那三十騎。

張布施看得清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這斬魔棍看來就是無花的道技了,出入無形,遊弋空色,倒有幾分佛家奧妙,只可惜無花殺性太重,佛法存於表,未入心中,一條瘋魔棍強歸強,卻遠遠未強到能戰敗三十個同級好生的地步。

果然,一棍落下,石街轟響,十丈內再無完地,當先的七名騎士被震飛,可其後的二十三騎毫發無損,手握鋼刀殺向無華。

“這和尚,就愛逞能。”

張布施搖了搖頭,苦笑著道,剛欲拍馬而上。

就在這時,他的身體陡然一震,眯起雙眼看向天頭。

前一刻還是晴空萬裏,轉眼間已是烏雲滾滾,遮天蔽日,重若萬鈞,似要壓向七十裏琉京。

張布施心頭一動,轉目向無華看去。

少年僧人手提金棍,白衣輕揚,卻紋絲不動。在他的雙眉間裂開一條縫隙,仔細看去,竟是一條豎立著的眼睛。

天目生出,天頭雲層間破開一汪漩渦,漩渦中黑氣繚繞,轉眼越過萬丈高空被無華吸入天目中。這一張一吸間,二十三地品騎士已殺至近前,然而彈指間,他們個個露出驚恐至極之色,面對無華那只睜開的豎眼竟不知所措,呆若木雞的頓立當場,動彈不得。

斬墨棍掃過,二十三騎橫飛出去,重重摔落在地,激起塵埃飛揚。

烏雲漸散,雲卷雲舒間,無華猶豫著,終究還是沒有擊落斬魔棍。

“不殺人。”

低聲呢喃著,無華暗嘆口氣,余光中,張布施拍馬而來。

“穿布鞋的,如何?”

扭頭看張布施,無華眯眼問道。

“將就。”

張布施眼皮也不擡一下道,心頭卻生出一絲好奇。無華背對他,有意無意沒讓他看見天目睜開時的情形,張布施自然不知他如何讓那二十三騎定於原地不動。

天生無底洞者各有異相,各有神通,師父也曾提起過秦國少年僧,直道他的天目神通為世間一絕,算是無底洞中的佼佼者。即便如此,張布施也不氣餒,平日兩人賭鬥時無華雖未動用天目,可他也未曾取出眉中那兩把刀,若真正全力以赴交手,勝負依舊難測。

不過,應當不會有那一天。

感覺到無華不服的目光,張布施心中好笑,可轉眼後,他的眉頭又深深皺起。

無華憑借一己之力殺敗三十騎,就在這當口,馬蹄聲傳來,兩人放眼望去,又有三十騎從街角轉出。一模一樣的黑假蒙面,同樣也是地品修為。

他們是誰的人?

張布施心中暗問,就聽無華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