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血染墨雲樓(上)

樓閣高處,一盞茶,一鼎香。

墨袍男子笑了笑,好整以暇的吹散盞邊的熱氣,輕抿了一口。

目光越過三四條街市落向白狐書院,左相嘴邊的笑意又濃了幾分。

“真不愧是八十年前死諫匡帝的嚴大膽,膽大心細,都大把年紀了,還是一副爆脾氣。”

左相話音方落,從樓閣另一角傳來莫名的笑聲:“難得你還有心思去想從前的事,看來你也老了。”

布衣笑顏,離公子負手立於閣樓一角,看向十步外的左相,暗嘆口氣:“當年那個糊裏糊塗的儒生尋上門,想必,她也快回來了。”

左相沒有說話,雙眼眯起一條縫看向離公子,那道細縫中冷光連連,仿若毒蛇遊弋在洞口,隨時準備著暴起躥出。

似乎沒感覺到左相的殺意,離公子依舊風度翩翩,笑容溫醇。

“話說,那個無邪居士終於現身,你可想好對策?”

離公子問道。

左相蹙了蹙眉,半晌開口道:“你殺了厲霖,不正是嫁禍安伯塵,想要把無邪居士引出,何必問我。”

離公子笑了笑,不置可否道:“我只是草莽閑人,哪比得上左相大人你一手遮天。只要左相大人在君前說上兩句,那安伯塵再入絕境,無邪必現身。”

他話音方落,身體便化作一團散沙,卻是左相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前,一掌劈下。

“想要殺我,何必急在一時?等她回來,才是那最後一戰。”

散沙聚攏,出現在旁側一角,離公子笑了笑,溫文爾雅的說道,隨後再度化成散沙,隨風而遠蕩。

青煙繚繞,左相負手而立,遙望王宮方向,神色變幻。

出了龍泉坊,安伯塵看了眼天色,已至午後。

“也不知老夫子會如何處置。”

尋了個偏僻角落,安伯塵化回原形,搖頭苦笑,擡腳便向書院走去。不多時到了書院,安伯塵目光落向馬廄,就見馬廄裏只有兩三匹馬,當下詫異。

“安公子,大事不好了!”

卻是那小廝見著安伯塵,快步跑了上來,面露急色。

“出了什麽事?”

安伯塵心頭一緊,沉聲問道。

“厲。厲家反了!別人都說厲家奔著墨雲樓去,想要殺你!”

聞言,安伯塵大驚,狐疑地問道:“好端端的厲家為何要反?還要殺我?”

小廝囁嚅著,猶豫半晌才道:“剛才嚴夫子路過時候嘴裏嘀咕,說。說厲公子死了。”

心頭劇震,安伯塵睜大雙目,眸裏閃過難以置信之色。

他第一個念頭便是琉君命人暗殺了厲霖,轉瞬後否定,琉君城府之深堪稱琉京第一人,他不可能不知道厲霖死後厲家定不會善罷甘休,畢竟厲霖是獨子,未來的厲家家主,這傳承一斷,對於厲家可謂是滅頂之災,就算拼得家毀人亡也要報仇。至少在沒有找到厲家罪證時,琉君不會下此毒手。糟糕,小官!

安伯塵心頭一慌,哪還想得了其他,飛身奔向馬廄中的駿馬,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聲驚呼。

“安伯塵?”

轉目看去,來者卻是廣平縣主。

“你要做什麽?”

急步上前,廣平一把抓住韁繩。

“去墨雲樓。”

安伯塵雙目聚神,冷聲道。

廣平縣主先是一愣,隨即苦笑道:“你不在墨雲算是走了大運,還回去送死做什麽?”

看向苦口婆心的廣平縣主,安伯塵微覺古怪,卻是不知她為何突然轉了性子。轉眼後了然,她哪是為自己,分明是因為無邪居士,想來她心中還在懷疑自己和那“無邪居士”有牽連。

扯開韁繩,安伯塵猛踢馬腹,深吸口氣道:“多謝殿下好意,可墨雲樓有我同伴,伯塵不得不回。”

說完,安伯塵不再多言,駕馬向墨雲而去,氣得身後的廣平縣主直跺腳,心中暗罵這安伯塵實在是蠢蛋一個,明知厲家叛軍已發往墨雲樓,而他修為全失,此去墨雲不是送死又是什麽?

“哼,無邪居士就不該救你!真是,真是氣死本宮了!”

廣平縣主滿臉惱意,扭頭瞪向那小廝:“愣著幹嘛?還不快給本宮備馬!”

“可是。”

“可是你個頭!”

廣平縣主冷哼一聲,徑直走入馬廄,躍身上馬,拉緊韁繩,頭也不回的向墨雲樓而去。

“王兄,嚴夫子等了好久了。”

“就讓他等著吧。”

王宮,禦書房,李鈺頭也不擡道,繼續批閱奏折,下首的女子喝著茶,卻沒了以往的從容不迫。

“王妹,你似乎很關心那個安伯塵。”

依舊沒有擡頭,李鈺漫不經心道。

聞言,璃珠公主放下茶盞,搖了搖頭:“王兄想偏了,只不過若真放任厲家如此,在京中起事而置之不理,王兄的威信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