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有如神助收太陰(第2/2頁)

這種感覺很是奇妙,無拘無束,自由自在,明知身陷琉京,可安伯塵只覺得天大地大,任憑遨遊。

一張一弛不但是修煉之要,也為行世之法。

有著司馬槿的墨雲樓固然多了不少歡樂和旖旎,卻也在不經意間給安伯塵系上了一條看不見的繩索,牽著他的腳步,牽著他的一舉一動,便連行事風格也潛移默化的改變著。這條繩索很緊,緊得安伯塵難以察覺,一朝松開,安伯塵倒有些不知所措。

幸好這一個月來安伯塵已將心性磨礪得柔中帶剛,心志堅毅,又有種種未成之事亟待解決,這才沒有癱若墻泥。

司馬槿離去,安伯塵固然需要獨自面對琉京之局,可對他而言未嘗不是某種意義上的解脫。從此往後,無拘無束,海闊憑魚躍,琉京雖淺,醞釀了百年的那潭暗流卻深不可測,安伯塵是龍是蛇,能否一躍沖天全看他自己如何把握。沒了司馬槿的束縛和牽制,從張到馳,心意流轉,難以琢磨,便連安伯塵自己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什麽,未來更是充滿無窮盡的可能。

如此意境,佛家曰守禪,道家曰入定,皆是上乘的打坐法門,於空明之中心無旁騖,卻又神遊於虛,心意平和到極致。

縱有一絲牽掛,一縷相思,此時此刻也不會再成為安伯塵的羈絆。

晚風疾快,吹散晚霞,白晝悄然謝幕,夜色驟然而落,天地青冥。

安伯塵三圓而立,任由夜風吹卷衣帶翻飛,長發飄飏,巋然不動。

心意回轉,一點一滴的流回心頭,身似海中偏舟,可海水卻不再起伏跌蕩。

陡然間,安伯塵睜開雙目遙望天野盡頭,看向晝夜交替時分最後一絲混沌。

下腹微顫,一縷先天真息緩緩溢出。

安伯塵立於樓巔,卻看不見四方圍欄殿頂梁柱,只余頭頂天穹,腳底大地,置身宏遠天宇,身懷周天小宇,人似橋梁,相連豁達。

晝夜交替胎息生,鴻蒙天宇道何在。

這一瞬,安伯塵心無羈絆,凝神靜氣,無數玄奧從天野之巔滑落,蜂擁而來,化作五光十色的輪渦環繞安伯塵周身。

安伯塵視而不見,全心全意的望向天野盡頭,雙目微合,只露一線。

隱約間,似乎看到了什麽,卻又空無一物,又或許是心無雜念,因此既看得見,又看不見。

先天之火從神闕穴中湧出,流轉過下丹田,順著周天經絡向上運行。安伯塵心意空明,暗念“急急如律令,太陰速歸位”與此同時張口吞吐,發出吹、呼、唏、呵、噓、嘶六音,六音簌簌作響,每響一聲都對應六腑。

彈指刹那間,一心三用,一氣呵成,沒有半點落差。

六氣訣罷,安伯塵只覺天地一靜,恍然中,似有什麽在悄然醞釀。

下一刻,莫名的震動從心底泛濫而出,仿若天地平沉,又好似山河粉碎,安伯塵全身劇顫,直直望向天西高處的那輪皎月。

“轟!”

幽暗冰冷的玄氣從月梢垂落,宛如長虹,越過千萬裏長空,越過十萬裏大匡,越過七十裏琉京,垂青向那座孤樓。

安伯塵毫不猶豫的張嘴,一口含住太陰之氣。

冰涼徹骨的天野之氣湧入口中,初時極冷,凍得安伯塵滿臉鐵青,直到先天之火奮勇而起,迎向太陰之氣,稍減了幾分冰寒。可安伯塵畢竟只有炎火修為,火勢極弱,縱使耗盡也無法抵禦太陰之氣的冰寒。正在這時,命門穴底傳來汩汩流水聲,俄爾,無形之水奔湧而出,相助先天之火共同抵抗太陰之氣。

水火相聚,卻又無法相融,只能一頭一尾銜接著,宛若兩條糾纏在一起的魚兒,正合太極圖上的那條陰陽魚。陰陽衍萬物,亦能收萬物,水火化陰陽,流轉而上,抵禦住太陰之寒,將其拖入周天經絡。

《鬼影功》甚難修煉,光是心分三用便讓許多上古修士知難而退,卻因安伯塵困於情解於情,心意空明又得胎息相助,方才功成。而第二個難關則是太陰之氣,為數不多過了第一關的修煉者不知深淺,如同安伯塵般毫無顧忌的吞食太陰之氣,卻不知太陰冰寒,若是凍住經絡穴位,時間長了一身修為付諸東流。幸好水火二勢多次配合,已有默契,合以陰陽,從容化解。

墨雲之巔,少年憑欄而立,身似孤鷹,臨風剔羽。

太陰之氣從遙遠的天宇盡頭垂落人間,沒入少年口中,隱於夜色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