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紅拂傳道(上)(第2/2頁)

偌大京城收入眼底,再往外,卻什麽也看不到了。

安伯塵面色平靜,甚至還擠出一絲笑容,可他心裏卻如暴風雨中的大海,波瀾起伏,難以平靜。

被霍國公攝入道符,從此往後,他便只能呆在這琉京,甚至連圓井村也無法回。琉京很大,他甚至還未走全,可道符攝入的那一刻,一個遠超大匡的神奇世界飛閃而過,此時再看去,這琉京小得不能再小,仿佛一只牢籠,將他死死困縛於這巴掌大的土地上。

從前的安伯塵憧憬繁華的琉京,如今的他只想著如何才能走出。

走出的方法有兩樣,一是霍國公主動解封,二是修煉至青火。可司馬槿出身司馬世家,到如今也未修煉到地品,而他只是個尋常仆僮,方才踏上修行之路,也不知要等多久才能修煉出青火。

五日間的事仿佛流水一般掠過眼簾,從公子被“殺”到挾持王馨兒暫且脫身,再到眼下僥幸掌握墨雲樓,這一切看似風光,好像戲裏故事一樣神奇,可安伯塵卻覺得他就像風中柳絮,身不由己,任憑擺布,到如今竟連小小琉京都無法走出。

“如何才能。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呢?”

高閣上,少年喃喃低語著,這句話並不深奧,很多人都想過,可絕大多數十三四歲的少年人或是走馬鬥犬,或是情竇初開,卻從來不會去想這些。

一旁的蕭侯眸裏閃過異樣的光彩,越看安伯塵越覺與眾不同,心中暗道僥幸,若是昨晚那一計奏效,日後這大匡豈不是又少了個亂臣賊子。

低咳一聲,蕭侯手撫胡須,老氣橫秋的說道。

“伯塵想要掌握自己的命運,就需掌握他人的命運。謀人心,謀國運,謀朝綱,只有將這天下人的命運都掌握在手心,方能掌握自己的命運。”

蕭侯憑欄而立,手捋胡須,若再多一方綸巾,一把羽扇,倒有那指點江山的狗頭軍師氣質。可他側目望去,少年怔怔地站著,對他這番數十年風雨滄桑總結出的臻理置若罔聞。

“修道,只有修道才能獲得掌握自己命運的力量。”

看向少年略顯落寞的背影,司馬槿猶豫著開口道。

蕭侯眼皮一跳,就見安伯塵猛地轉身,看向司馬槿。

“紅拂,你教我修道吧。”

“想要拜入為師門下可沒那麽容易。”

笑嘻嘻的看向安伯塵,司馬槿煞有介事道。

“為師想吃桂花糕,塵兒,陪為師去逛街。”

話音方落,蕭侯眼皮又是一跳,就見安伯塵二話不說,耍開步子向司馬槿走去,手臂揚起時正中“離公子”的屁股,被打了一下屁股的“離公子”轉過身,笑眯眯的盯著他。

“哼,紅顏禍水,區區小姑娘哪會什麽修道,莫非是雙修大法。也不知哪裏冒出的野丫頭,真是。真是有辱斯文!”

見著安伯塵對自己的韜略謀術絲毫不動心,反而被一個小丫頭勾走,蕭侯心中氣惱,而那“離公子”竟還笑眯眯的盯著他看,頓時火冒三丈,又一巴掌落向離公子臀部,將“離公子”拍正,隨後冷哼一聲,擦了擦手,拂袖而去。

“快點,快點。”

“不夠,再深一點。”

“誒呀,安伯塵,你是不是男人,才幾下就氣喘籲籲了。”

“。安伯塵,你可要端正心態,一般人為師可不會這麽教他的。”

藏玉廳,風卷窗簾,少女斜躺在床榻上,吃著桂花糕,看向哼哧哼哧做著俯臥撐的安伯塵,眸子彎成月牙狀,裏面滿是笑意。

哼,讓你昨晚偷偷跑出去,這麽好玩的事都不叫上我。既然你想學道法,那從此以後,你再沒好日子過了。

扭頭望向窗外熙熙攘攘的朱雀街,和風拂面,吃著桂花糕,司馬槿只覺得好生愜意,深藏心底的煩惱似乎一下子淡了許多。

她並沒發現,短短五六日間,她對安伯塵的態度已大不一樣,這在司馬門閥冰公主身上可是從未發生過的事。

或許從她離開吳國,離開那個勢可傾國的門閥,離開了必須花費無數心思才能存活下來的家起,她漸漸變得有些不一樣起來。沒有那些勾心鬥角,沒了連族中長輩都為之叫絕的冷血手段,有的只是本該屬於她的無瑕笑容,就仿佛又回到了“夢裏”那個地方。

有件事安伯塵並不知道,或許永遠也不會知道。

那夜西城遇見安伯塵時,在司馬槿袖中藏著一張殺符。

她不喜歡強人所難,可有些事,若是為難了也只得如此,好在她是司馬家的公主,很少有什麽事能讓她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