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關西張布施(第2/2頁)

行了約摸半個時辰,馬車早已遠離朱雀街,來到靠近王宮的後唐古道,卻因在琉人建國前,江南之地曾有個後唐國,唐君風流,詩詞歌賦無一不精,傳世甚豐,琉王欲籠絡後唐遺老,遂將王宮兩裏外的這片市坊取名後唐古道,暗地裏則推行戲曲,不出兩百年,戲曲盛行,壓過後唐的詩詞歌賦,古道雖存,舊人不再。

在後唐古道邊有一片湖泊,煙波浩渺,白鷺嬉戲,水貫煙花江,名為望君湖。這裏是琉國乃至大匡都頗有名氣的煙花之地,每每入夜時分,笙簫奏響,青樓接客,戲館開鑼,遊人文人絡繹不絕,也常有達官貴人前來包下一條畫舫,通宵賞戲,更有甚者,連琉君也常常白龍魚服至此,與民同樂。

雖非後唐,可這江南之地,即便再換十七八個諸侯,也改不了它深入骨髓的風流性子。

“到了?”

“嗯。”

安伯塵瞥了眼窗外,頭也沒擡的說道。

“哪條畫舫?”

“夜來香。”

“倒是個雅名。”

“離公子所取。”

擡起頭,安伯塵莫名的說道,此時提起公子的名號,他的語氣中再無半點仰慕和崇敬。

說話間,兩人已走出馬車,“離公子”自然傻笑著呆在車中,老車夫也被打發去一旁的茶樓歇息。舉目望去,五顏六色的畫舫成群結隊,停靠在岸邊,粗粗一數少說也有百來條,白日裏尚如此華美,更別談萬家燈火入夜時的壯麗。紅發少女第一次看到這副場景,不禁有些失神,低聲念起一首安伯塵從未聽過的詩歌來。

詩中地名雖陌生,可惻惻扉人,隱約帶著濃濃悲戚之情,聞者黯然神傷,卻也有些應景。

五日前安伯塵遭遇大劫,僥幸逃生,邂逅等於道中的紅拂女,重回琉京。短短五日,安伯塵在少女的神機妙算下,擁有了想要的一切,只差找到九辰君便可踏上返鄉的路。只不過,此時安伯塵心中對於這繁盛琉京再無半點留戀,曾經值得他留戀的一切,在昨夜過後,蕩然無存。

深吸口氣,安伯塵散去心頭的感觸,擡眼掃向岸邊,尋找起離公子曾一擲千金的畫舫來。

陡然間,他心中冒出一絲寒意,憑空生出,毫無半點征兆。

脊背一震,安伯塵停住腳步,身旁的少女皺了皺眉,正欲開口,就見安伯塵面色劇變,猛地向她撲來。

“你。”

紅拂女心頭一驚,余光中,百來支羽箭劃過身側,插入水中。

安伯塵這一撲堪堪讓兩人避過箭雨,若晚上半刻,差上分毫,恐怕兩人此時已變成冷冰冰的屍體。

扭頭看去,就見不遠處的河堤上,一隊戴著青銅面具的騎士正冷目朝這望來,弓弦拉開,而那駕載著離公子的馬車早已不知所蹤。

“射!”

見著安伯塵竟鬼使神差的躲過勢在必得的箭陣,騎兵首領眸露奇色,卻也不再隱匿,大手一揮,下令射出第二輪。

河岸開闊,一覽無余,只有身後的畫舫可以躲避,可縱然躲入畫舫,終究逃不過一陣接一陣的箭羽。

相視一眼,危急關頭兩人不作猶豫,同時轉身跳入望君湖。

“撲通!”

水花濺起,漣漪蕩開,那名騎兵首領一個閃身,下一刻出現在畫舫邊。

摘下面具,露出一張飽經風霜的面孔,正是霍國公府中那名家將。

皺起眉頭,霍小三眼中閃過一道青華,仔細盯著向水面,許久冷聲低語道。

“原來都不會遊水。”

誠如霍小三所言,安伯塵和紅拂女都是旱鴨子,若非被逼到絕境,又怎會不假思索的跳入望君湖。

湖面波光粼粼,湖裏面,少年少女撲騰著手腳,滿臉痛苦,可卻止不住身體不斷下沉,漸漸的,澄藍的湖面已變得遙不可及,周遭的水色已成深藍,偶爾有魚蝦遊過,繞著兩人輕快的轉著圈,隨後一擺尾,遊向遠方。

這五日的好運氣果然都用光了。

腹裏已被湖水灌滿,安伯塵絕望的想著,眼睛一陣脹痛,余光中,安伯塵就見少女掙紮著舞動手臂,竭盡全力想要向上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