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焚花蕩月問前塵 第十章 羅敷有夫,誰吹引鳳之簫

就在金缽僧獨坐靜室中瞑思之時,醒言也躺在床榻上靜靜出神。此時,門外院中轉角的青竹,在晚風中沙沙作響;微朦的月輝,如水銀般流瀉下來,正是滿窗月華。

醒言這時未能入眠,倒不全因白日發生這麽多事,而太過興奮。他只是覺得,自己身體裏那股太華道力,此刻又有了新的變化。自去年中秋前,融合了那冒牌道魂,後來又噬滅九嬰怪,他這太華道力壯大之余,便發現那原本無形無跡的流水道力,仿佛也有了陰陽之分。

偶一動念之時,那道魂的火氣,九嬰幽魂的陰氣,就如一體之兩面,讓這太華流水也帶上陰陽二屬。而今日又煉化了段如晦斬魂刀上的惡靈,同時還噬進平地冒出的暗火,便讓他感覺到,這太華道力的陰陽二屬,已越來越顯著。因為,雖然太華道力仍如流水空明,但經今日這一戰,現在只要稍一動念,他就能將道力的寒熱兩面激發出來,而不似以往那樣只能誤打誤撞。

這樣情形,在清河老道相贈的那冊“煉神化虛篇”中,並沒有相關說明。因此醒言現在也不知這倒底是禍是福。

將太華道力流轉幾周天後,少年便想到另一件事兒:

“今日見過段如晦、寇雪宜的手段,才知手中兵器,還可以這麽使用!”

原來,一回想起斬魂刀那碎月流星般的刀芒,還有寇雪宜那靈杖擊出的花飆雪浪,醒言便艷羨非常。

“呣,若有空閑,我也得去尋個刀劍師傅,正經學些劍法……”

帶著這樣的念頭,已折騰了一整天的少年就此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醒言記起昨日之語,說要為瓊肜置一身白色裙裳,於是在用過早飯之後,他便帶二女上街采買去了。見過這幾人手段,鄒彥昭等人也自不用為他們的安危擔心。而這位中散大夫今日仍在陽山逗留,主要是生怕那金缽僧不會善罷甘休;萬一他這三人一走,說不定便會前來尋仇。此刻,醒言心中正是為難:

所謂“樹德欲滋,除惡務盡”,聽得風聞,這金缽禪師也只是表面道貌岸然;暗地裏羅子明、段如晦那些惡事,都似是他在身後指使。這樣算起來,這和尚也是惡貫滿盈,不知是不是該想想辦法,永為陽山百姓除去這一禍患。

略過心中疑惑不提,就當醒言在那些綢店布莊中流連之時,也跟雪宜詢問起昨日她和身飄擊靈杖的身法。見堂主相問,雪宜便將自己所知認真說與他聽。據她所言,這格鬥關竅,最重要便是要心無雜念,一往無前,這樣方能做到人杖合一,無堅不摧。聽她這麽一說,醒言倒也似有所悟,只是在這店內坊間,一時也沒機會試煉。

逛得一陣,醒言就覺得有些奇怪起來。這陽山也算繁華,綢鋪布莊不少;但走過幾家店鋪,偏偏這白色的布絹要麽缺貨,要麽就質料粗陋不堪。更過分的是,這些質地極差的白布,要價卻特別貴。暗罵商家無良,醒言也只好領著二女,一家家耐心尋來。

又走過四五家商鋪,雖然身邊這倆女孩兒,仍是保持極高的興致,每到一家都認真的挑揀;只是她們熟知行情的堂主,卻覺得甚是晦氣。

看出他有些不耐,善解人意的店主人便出言指點,說是城東門外有一家新開的布店,專營白色絹綢,若是他願意行些遠路,不妨可以去那邊看看。

半日無果,醒言也正是倦怠;一聽內行人指點,他也不疑有他,趕緊拉上瓊肜雪宜,興沖沖往城東門外尋去。

這陽山縣與湞陽不同,地非險要,城墻外也無護城河防護。雖然已出城門,但仍是店鋪林立,與單薄的城墻內也沒什麽兩樣。等醒言出了東城門,一眼便望見那片商鋪中,有一家門前挑出一幅“專營上等白絹”的布幡,正迎風招展。

待走進這家店鋪,醒言便發現專營之名果然不虛。除了少數五色彩布之外,這家鋪子裏幾乎全是各種紋樣的雪色綢匹紗絹。

一下子看見這麽多好看的白絹,小瓊肜頓時一聲歡呼,拉著她雪宜姊便去布堆中細細挑選。這些絹綢花紋各異,直讓人眼花繚亂,難以取舍。只不過,雖然覺得大多都很好看,但懂事的小丫頭熟知自家堂主哥哥花錢的習慣,便認真細致的挑揀起來。

見著兩個女孩兒家,把這挑選合適布綢當作大事,嘰嘰喳喳探討個不停,醒言也覺甚是有趣。看瓊肜、雪宜現在這情形,快趕得上平日習文練字的認真勁兒了。

在她倆緊張挑選之時,醒言便和這家店鋪的胖老板攀談起來。當然,主要話題還是圍繞著這些布匹的價錢進行。

正當跟老板討價還價到了關鍵之時,少年卻突然發現,這位面朝門口的圓臉胖老板,卻面容突變,一臉不可思議的神色。醒言見狀,趕緊也轉頭看去,便見鋪門外的大道上,有兩個粗壯的大漢,正扛著位年輕婦人匆匆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