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焚花蕩月問前塵 第七章 魂翻魄轉,一生一死若輪

其實,就在那斬魂刀段如晦朝自己走來之時,醒言便已是嚴陣以待。按著之前對凈世教這幾個首腦人物的了解,再經了早上那趟下毒事件,醒言早就不指望對手會按啥禮數來。

果不其然,就在段如晦離自己還有三四丈時,就見他已如野豺一般拔刀朝自己攻來。

“來得好!”

見著這碎影流星般的刀氣,見慣法術的四海堂主絲毫不以為意,暗叫一聲,迅疾運起旭耀煊華訣,將全身流布一層幾近無色無形的大光明盾。近來越發敏銳的少年,此時望著眼前這道流星般的光芒,卻並不覺得如何的快疾。

於是,就當段如晦這道燦爛如碎月流星般的刀氣,劃開灰暗的天地,如銳矢般激射而來時,全力戒備的少年卻突然覺著,仿佛自己正感應到一道無比熟悉無比親切的氣息。一刹那間的心念電轉,已讓這膽大包天的少年霎時撤去防護全身的旭耀煊華之盾;於是就在圍觀人眾或期望或驚懼的觀瞻之間,那道聲勢煊赫的鋒銳刀氣,已是全部沒入到醒言體中!

“阿彌陀佛!他是毒發了。”

看著徒弟那道無堅不摧的刀氣,一絲不漏的沒入少年體內,緊張注目的金缽僧頓時松了口氣;看著那少年對著雷霆般的刀光呆若木雞,金缽和尚宣了聲佛號,與身旁諳知內情的火影閻羅會心一笑。

這一刻,所有凈世教教徒全都是一派欣然,只等著那中刀少年爆體而亡——只要聽聞過“碎星斬魂刀”赫赫威名的都知道,這斬魂刀氣無堅不摧,莫說是全部入體,就是稍微掃了點刀氣尾兒,也難免要魂飛魄散!

於是,現在祝融門等一幹對立門派,全體上下個個都是面無人色;不少人已掩面轉過臉去,全都不忍看到那預料中的血肉橫飛慘狀。只是,讓人大感不解的是,遇難之人那兩個女同伴,這時候竟然還面容平靜,似乎根本不擔心她們同伴的生死。

“不對,應是有詐!”

一直留意瓊肜神態的金缽僧,立時心知不妙;剛剛轉過此念,就已聽得場中那位命在須臾的少年,突然間開口說話:

“不錯,閣下刀氣果然純凈!”

然後竟見他對著自己強敵一拱手,懇求道:

“剛才承惠了;不知能否再來幾刀?多謝!”

原來,就在剛才段如晦那碎星斬魂般的刀力撲來之時,醒言竟突然又有了平日煉化天地元氣的熟悉感應,立時防護一松,同時那爛熟於胸的煉神化虛術應念而生。於是,這份經過段如晦苦心淬煉、意圖摧殺強敵的碎星刀氣,竟成了少年煉化太華道力的無上美質!

此刻,因離得太遠,場中除了法力絕倫的金缽僧之外,幾乎沒人聽得清那少年在說什麽;但等了這麽多時候,那鄒彥昭石玉英等人也知道,替自己出頭的張姓少年,並沒被刀氣摧垮。立時,他們那提到嗓子眼兒的心,又暫時往回放了放。

只是,與他們相比,現在那位與少年對敵的凈世教賢師,卻遠沒這樣輕松;原本以為能手到擒來,卻發現自己的攻擊如泥牛入海,頓時便讓段如晦那張本就陰郁的灰臉,變得更加黯白慘淡。緊咬了咬牙關,他便一振白衫,如鬼魅般繞著那淡然佇立的少年急旋起來。刹那間,闊大石坪外圍觀的人群,便見到場中央瞬即旋起一團耀眼的白光,如同湍急氣浪般將那少年團團裹住;而那個玄裳黑衣少年,此刻就如扁舟一葉,在滔天風浪中動蕩飄搖,似乎轉眼就要湮沒覆滅。

見此情景,剛剛緩下神來的鄒彥昭等人又是面如土色,而只有瓊肜雪宜,仍是一臉淡然。那個一臉稚氣的小丫頭,還在那兒掰著手指頭,比較這浪頭和上次大河裏的水浪哪個更大。

果然,見過張瓊肜那神態,金缽僧馬上便氣餒的看到,只在轉眼間,徒兒那氣勢洶洶的刀光刃浪,就開始逐漸消淡;看樣子過不多久,這些刀氣又要像之前那樣有去無回。

見得這樣,凈世教另一名賢師就有些耐不住,趕緊轉向金缽上師以目示意——卻見這位向來都智珠在握的教門上師,這時卻雙眉緊蹙,神色緊張的望向另一處。朝他眼光落定之處望去,卻見只是個正掰手指頭的小女孩兒。

“上師……”

羅子明一聲輕喚,終於把出神的禪師給喚了回來。金缽僧瞅了他一眼,立知他心意;又往那個張瓊肜處望了望,金缽僧便悄悄搖了搖手,讓他不可輕舉妄動。

“上師他為何如此忌憚那個小女童?”

見著自家上師變得膽小如鼠,一向驕橫慣了的羅賢師很是不服氣。於是,這位心黑手辣的火影閻羅,就在袖中暗拈法勢,口裏輕占口訣,在場中那道已經黯淡下去的刀浪中,隔空暗添上一分灼魂蝕骨的煉形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