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一程風雨一程花 第十二章 龍飛劍舞,澄百裏之波光(第3/4頁)

“彭小姐你這是……?”

原來此人,正是湞陽縣爺彭襄浦的掌上明珠,彭潤蘭!

忽見官府小姐奔護在妖神面前,醒言、雪宜幾人頓時大為詫異。

正聽這位剛被靈劍救上岸堤的女子,向他們俯首悲淒求懇道:

“小女子求求道爺,不要殺我郎君!”

語罷,便是泣不成聲。

“郎君?!”

初聞此言,醒言大為驚愕。

只不過,也只稍一愕然,他心中便立時如雪亮一般。聽她這句話,先前心中所有的疑慮,便全都迎刃而解。略一遲疑,正待問話時,卻忽聽橫倒在地上的神怪厲聲喝道:

“潤蘭!不必求他!”

聽身後之人恨聲連連,潤蘭止住悲聲,回首說道:

“樊郎,若你死了,我又如何能獨活?”

“……你這又是何苦!”

一聽潤蘭之言,原本氣勢洶洶的神怪,立時一聲長嘆,神情萎靡。

瞧著眼前這二人生離死別的情狀,醒言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便踏前一步,溫言說道:

“彭小姐,我暫時只想先問他幾句話,希望他能據實回答。”

聽得這小道士言語間似乎有些轉圜余地,彭小姐頓時便如抓到根救命稻草,一連聲替樊川應承下來,保證他一定有問必答說實話。見著她身後之人也沒反對,醒言便開口問道:

“樊川,你倒底是何來歷?”

一聽問話,那神怪傲然說道:

“哼!你這小道士聽好,我便是西昆侖風雨之神計蒙後裔,現在南海水侯座下供職,為鼓浪興濤之神——本神名叫,樊川!”

“呀!是個神靈!”

乍聽此言,醒言倒嚇了一跳,結結巴巴的確認道:

“你、你真是海中神將?”

“那當然!我又何必騙你。”

“那、你為何不在南海視事,卻來這湞陽興災?”

交過幾次手,醒言對這位神靈,倒也不如何畏懼。

聽他發問,這位被捆在綾帶中的神將卻似泄了氣的皮球,黯然道:

“唉,不提也罷。本神偶因小事忤了水侯,便暫被貶謫,一路遊玩到此。”

接下來,在立意弄清事情來龍去脈的少年追問下,在場幾人才知眼前湞陽這場旱災,倒不完全是樊川的過錯。

原來,這位南海龍太子手下的貶謫神將,為了散心,一月多前遊玩到湞陽縣境,恰遇湞陽受了幹旱天災。無意中循著水脈一路巡遊,正好聽到那位彭府千金,在深閨“照妝闌”前,對著幹涸的池塘,惆悵著自己花樣年華,也這樣瞬水而逝。之後,便又聽她憑欄鼓琴一曲——那副落寞蕭疏的嬌婉模樣,落在同樣愁悶落寞的南海神將眼中,頓時便驚為天人。

於是,滿腔仰慕之情的貶謫神將,就不管不顧運起神力,立時就讓石泉噴湧如初,須臾便將那見底的春池,重又注滿一池清水。

就在潤蘭乍見泉潮洶湧、欣喜萬分之時,樊川又破浪而出,踏波來到妝闌之前,對著驚惶的春閨女子言明心意,更將自己身份如實相告。當他說完後,正覺著自己莽撞,心中惴惴不安之時,卻聽得那位如幽花般寂寥的深閨才女,看他情真意切,竟是一口應允,就此結下了情緣。正是:

自憐照水常看影,更有旁人比伊癡;

比翼願成同命鳥,稱心羞對合歡枝。

當然,這男歡女戀之事,樊川總不大可能說得十分清楚;不過兩人結識過程,也大致如此。只是,雖然樊川潤蘭兩人你情我願,傾心相許,但終非長久之計。而這倆情濃之人,竟都沒勇氣跟那位深重聖門禮儀的彭縣公提及。就在這時,為著合縣百姓生計,潤蘭爹爹貼出那張招賢許親的榜文。這樣一來,樊川便覺著是天賜良緣,覺著這是次絕好的機會。畢竟,即使這湞陽大旱是天災,只要他這風雨之神的苗裔運些法力,從境中四處河川中攝出些雨水來降下,只不過是小事一樁!

而可笑之處便是在此——因為修葺龍王廟,彭老爺組織的求雨必須延後幾天,於是這位正陷於火熱愛情中的神將樊川,便患得患失起來,生怕老天爺開他玩笑,在求雨一兩天前就突然降下雨水來,白白斷送他的姻緣。於是,這南海神將近幾天中,就每日裏晝伏夜出,夜夜都緊趕著去作法吸縛水氣,就連昨夜受傷也不間斷。

聽他說到此處,擋在身前的彭潤蘭,又忍不住哭泣起來,泫然道:

“樊郎,既然知道這幾位道士法力高強,能將你打傷,又為何今日還要來赴爹爹這求雨廟會?”

聽她悲戚,粗莽的神將只柔聲說道:

“潤蘭,我的心意,難道你到今天還不懂麽?”

聽得此言,女子看著眼前少年手中劍器的鋒芒,不禁大慟失聲。

只是,雖然彭家小姐驚懼,但待醒言聽清個中情由,再看看眼前這感人情狀,這位原本準備好歹砍上一劍聊表懲意的四海堂主,便實在下不得手去。不知如何是好,他便轉過頭來,想問問靈漪的意見——卻誰料,自己身後這三個女孩兒,此時竟個個也是眼圈發紅,眸中淚光隱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