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一程風雨一程花 第十三章 玉笛情不斷,再結水中緣

滿川煙雨,一朝散去,醒言靈漪幾人,卻再也興不起任何的恨意。

其實此刻,醒言自己也覺著奇怪,為什麽之前在滔天洪水中,自己還是滿腔怒意,覺著就是將那人斬於劍下,也絲毫沒有憐惜。但剛才只不過聽了樊川一席話,再看見到彭小姐與他相依相偎的情狀,便完全改變了主意。難道是因樊川是高高在上的神靈?似乎也不是。若他現在再想打一架,自己也完全沒有怯意。轉過幾個念頭,最後醒言只得在心中思忖道:

“嗯,說不定這便是『以責人之心責己,以恕己之心恕人』吧。”

而那位向來只顧大體的四瀆公主,不知何故,這回竟也表現得頗為心細。聽過樊川這番戀情事兒,靈漪便主動提及,要傳潤蘭辟水法咒,以方便她能與愛郎在水中相聚,又能一起修煉長生之術。

雖然,南海鼓浪興濤之神樊川,也會這樣遁水法咒,但南海水侯、即那位南海三太子,曾經頒下嚴令,言麾下部眾,皆不得將水族法術傳與凡人。

對答之間,又見樊川甚守本分,言語之間十分恭敬,想見也是面惡心善之人;於是善良的龍宮公主便許諾,說回頭得空跟爺爺求懇一下,就讓樊川也當了湞河的水伯,反正他現在也正被貶無事。

靈漪這一許諾,頓時就讓樊川、潤蘭二人感激涕零。深諳個中惠澤,這位風雨之神的苗裔就拍著胸脯保證,說道以後一定要用自己法力,保得湞陽年年風調雨順。

見這水中神靈在此,醒言就不免順口問起這大旱天災倒底是何緣故。聽他相問,樊川想了想,便告訴他,這次湞陽受災,確是上天降下的災罰。至於具體是何原因,只因天機叵測,他也不好妄猜。

聽他這般說,醒言便覺著有些奇怪。因為之前自己一路風聞,知道這彭縣公官聲甚好,應不會有甚失德之處。不過又一想,這上官處事體恤寬仁,倒也未必總是美事。想到這處,醒言倒忽覺方才這風波事兒,有這解決,也甚兩全其美。想這樊川處事雷厲風行,有他在此坐鎮,即使湞陽有些宵小,恐怕也再難做出甚大惡。

正當他想著心事,那靈漪兒又從潤蘭那兒了解到,說醒言跟她爹爹甚是投緣。於是龍女便過來取笑,說醒言在老人家面前,總是裝得很乖。還沒等少年來得及喊冤,靈漪就逼著這位上清堂主答應,為了名正言順,一定要替樊川潤蘭二人向彭縣公說項,讓他同意了這樁親事。

對靈漪這安排,醒言自然沒啥異議,當下便信誓旦旦的保證,說道自己一定盡力辦到——

這兩位心地簡單純良的小兒女卻不知道,正因今日這一番美意,在日後一樁震動三界的滔天大事中,他二人才得了樊川夫婦好生襄助!

醒言此時哪想得這麽多。他現在又為一事疑惑,便開口問道:

“靈漪啊,剛才見你給彭小姐傳授辟水咒,為何只見一陣字形金色光影,朝她頭腦一陣閃動流湧,傳功便告完成?想我當年學時,似乎費得好一番周章。”

聽他這一問,一直頤指氣使的龍族公主竟一時語塞,俏臉上還微微閃過一絲紅暈。愣了一下,才含嗔說道:

“那是因為你笨唄!所以本公主才在百忙中抽出時間親身示範~”

說到這兒,靈漪似乎想起件重要事兒來,便招了招手,讓醒言一人跟她到一邊說話。

見她神色凝重,醒言也不敢多言,趕緊就隨她到了一旁幽靜處。正不知她這回又要說起什麽緊要話兒,卻見靈漪竟略含羞澀的跟他說道:

“醒言,你打開那個手帕看看……”

“呃?”

忽聽她提及手帕,醒言稍微一愣,便立即想起件緊要事兒來,拍著腦袋驚呼道:

“哎呀抱歉!剛才一打岔,我倒忘記給你去洗絹帕了——”

剛掏出絹帕要去旁邊河中浣洗,卻聽靈漪輕柔說道:

“也不急忙洗,只讓你先看看而已。”

“……”

忽見嬌蠻龍女變得如此溫順,醒言倒有些不太習慣。也不知這女孩兒在搞什麽古怪,便滿腹狐疑的將那方雪青絲帕打開。

展開絹帕,端詳一番,醒言便滿口贊道:

“唔,不錯!帕角這只圓環,倒似乎甚是名貴。什麽做的?是玳瑁麽?”

打開絹帕後,少年一眼就停留在帕角那只光彩隱隱的玉色圓環上。原來那時少女的體己手帕,一角上會系一只圓環,這樣其余三只帕角便可從中穿過,時人稱之為“穿心合”。醒言現在滿口稱贊的,正是那只可以穿心而過的帕角玉環。正等她回答,卻誰知少女噘嘴嗔道:

“誰叫你看那個。我、我只是讓你看帕上繡的圖案……你猜猜是什麽?”

“哦!這樣啊。”

這時醒言才注意到,原來這絲帕上,還繡著些景物。雖然沾染上點點血痕,但基本還能看清楚。又是端詳一番,然後便胸有成竹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