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 一夜三驚 雕風鏤月(第4/20頁)

慕容焉聽完魏笑笨所說,不禁對這個少年很好奇。兩人一直談到酉、戌之交,紫柯為他們沏了兩杯茶也退去休息。

這夜亥牌時分,魏笑笨夜間出恭,看見慕容焉還坐著似睡非睡,象是在想些什麽。魏笑笨看他想得出神,便沒打擾他,出去溜答了一會兒,便折了回來,誰知剛到廊頭,他神意驚遽地猛然沁出一身冷汗,瞠目驚呆了,靜靜立在廊中連動也不敢動,目光中卻透著一股深深的憚懼。

前面……

正是他與慕容焉的房舍,南窗卻已經敞開,裏面依然跳動著燈光,慕容焉伏在案上,似是已經睡著,朦朧的燈光穿過飄緲的夜嵐,正射到此窗對面的屋脊上,而魏笑笨的目光也正驚懾地望著此處。但見其上立著一個銀衣人,此人身材窈窕玲瓏至極,看來似是個女子,恍恍糊糊之中她臉極勻稱,但卻有一雙令人顫栗的眼睛,這雙眼斜向上挑,眼光精爍,如精靈一般,透著魔鬼似的詭異,正是這雙眼,精靈精不動地盯著對面的慕容焉不動。直到魏笑笨突然出現,那動也不動的精靈倏然轉過臉來,向他嘿然一聲尖銳的冷笑,突然消失不見了,而這聲若有若無的詭異笑聲,將魏笑笨嚇得渾身哆索,若非剛才尿完,一定會重新溺到褲襠裏一回。

直待那個精靈消失了很久,他才感覺到自己口中還有氣息。忙四下警戒地掃了幾遍,直到確定那個詭異的精靈不在周圍,方如同受驚的老鼠一般,匆匆溜回屋中,卻發現慕容焉雖然爬在案上,但並未睡著,反而瞪大了眼睛。魏笑笨正愁沒人為自己壯膽兒,見他沒睡也沒有想事,急急拉住了他將方才所見告訴了他,慕容焉卻截斷他道:“我早知道了!”

“什麽,你剛才是在裝睡?”

慕容焉點了點頭,魏笑笨卻猶有余忌的直拍胸口,但他更驚異於慕容焉超凡的感覺,當下問道:“她……她是什麽……”他話猶未竭,突然想到她那個樣子,說不定不是人,而是鬼怪什麽的,是以‘人’字終未出口。

慕容焉道:“什麽人都有可能,但很可能不是我們的朋友,以後我們要小心些,而且……”慕容焉囑咐道:“這件事絕不能讓他人知道。”

當夜,兩人都在深深的不安中睡去,第二天一大早,魏笑笨起得出奇的早,他早早便在府中領了一副鐵甲,穿在外面寬衫衣內,整個人看起來胖了一圈,但行動起來卻怪怪的,而且一見到紫柯,便不停地打聽這園中以前是否鬧鬼,紫柯一大早被他吵得難忍,說沒有他根本不信,反而纏得更厲害,直到她被煩得說有,那魏笑笨方才滿意,但這種印證更使他膽氣大減,男子氣概被一下減去了九分,倒安分了許多……

忽一日晚間,天光將近戌牌時分,紫柯正伴慕容焉夜讀,魏笑笨在旁邊聽得直打磕睡,右賢王段末杯突然領著兩個侍衛匆匆前來拜會,他的臉色非常難看。一進門便抓住慕容焉雙手,慕容焉和紫柯都嚇了一跳,紫柯連忙行禮,慕容焉也正要行禮,段末杯急忙扶住了他。

當下紫柯伺候兩人落座,慕容焉問道:“王爺急急到此,定是有事。”

段末杯握著拳,竟然很緊張,半晌方道:“不錯,我王兄,也就是國君出事了……”

“段王出事了?!”慕容焉聞言也是一驚,急道:“莫非國君他……”

“那倒沒有,”段末杯看他的模樣,已知他心中所想,但繼而無奈一嘆,“我王兄幾日來一夜三驚,竟重復作了同樣一個惡夢,今日午間在華林園小棲時竟又重現此夢,王兄他心中厭惡,已兩日未曾進食,宮中的占夢官都不解其夢,已有兩人已被腰斬,他也聽說了你的事,叫你這就隨我入宮覲見。”

一直打磕睡的魏笑笨聞言,也不禁聽出了神兒,竟再沒了絲毫睡意,本要打聽段王到底作了什麽夢,但段末杯卻並不稍停,當下執了慕容焉之手便出府前赴王宮,兩人上了馬車,右賢王方將大王之夢詳告於他。

原來,段王疾陸眷夢中,見到一只巨鷹突然展翅沖天,其下有一條大河,匯集百川直沖向南。那只大鷹飛到一處,卻見一個巨龜與一頭白虎正在拼鬥,那只大鷹竟也加入了撕殺。而段王的禦夫駕馬追射那只大鷹,誰知這時路邊突然出現了一個怪物,但見它身長高大,相貌兇惡,穿著紫衣與頂戴紅冠。突然跑到車前,撞死了車駕中的三匹馬,段王也驚怖墜車,大呼而醒。

慕容焉聞言,想了一會兒,似乎突然悟到了些什麽,臉色瞬即大變。段末杯見狀也嚇了一跳,急急問他究竟,慕容焉只搖了搖頭說一會便知。當下兩人各懷心事,不在說話,車馬轔轔,不一刻竟已到了京邑的段國王宮。沉沉夜色之下,但見宮禁巍峨,樓台錯疊,幽夜之中只見到莊嚴的輪廓,禁宮侍衛有崗哨、巡衛,他們個個身著軟甲,手執刀劍斧鉞,寒光湛湛,森冷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