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鼓吹手

越望西行,滿目越是空曠淒涼。

這一日淩晨,天空中掛著如刀割似的小風,陰沉的大山間,竟是飄起雪花來。

到了中午,雪花已遍鋪了“照本山”的溝溝坎坎,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漫山遍野,都是厚厚的積雪。

在唯一的一條上山主道上,由於地勢的高低不平,山路和山路兩旁,布滿了大大小小的雪丘,擡眼一路看上去,少說也要有數百上千個雪堆。

就在山腳的緩坡附近,雪丘羅布,卻沒有人知道,幾乎每一堆雪丘裏面,都藏了一個大活人,前後左右一共潛伏了二十八個人。

二十八個千裏奔波、萬裏追捕的公門好手!

二十八個潛伏者裏,至少有二十個人,在雪中都張有一張“諸葛弩”,弩上有五根箭,五根箭箭尖都塗了見血封喉的鴆毒。

這二十人,都是塗途大人自“京師”帶出來追捕部隊的幸存者。

包括了唐天龍在內的這二十名弓弩手,自然都非泛泛之輩,他們每個人都是驍勇善戰,武功精湛、幾乎可以與“天龍地虎”比肩的人,再加上手裏緊扣著“暗青子”的冷若顏、塗途、弓辰、索淩遲、藍盔十九、黑寡婦、班馬兒、哥舒一休,這二十八個高強武者,用毒箭伏擊四個敵人,卻也是不但空前而且怕也要絕後的一次了!

這樣的行徑和手段,固然有失光明磊落、更可說的上卑鄙下作,但這一點對冷若顏這個“白金級”女殺手和塗途、弓辰、索淩遲等這些“刑部”酷吏來說,從心理上,根本不會造成一點障礙。

殺手是什麽?殺手的職業特性,就是拿人錢財,替人取命,只求目的,不擇手段;至於公門中人,只要能拿回逃犯、完成任務,更是不管什麽下流齷蹉的方法,都使得出來。

更何況,他們要對付的是什麽人?!那是“青龍會”護法級頭把金交椅、“九天九地十八人魔”之首的“狂魔”伏俊!

和他講光明正大、跟他論單打獨鬥,那不純系傻叉嗎??

大家已經在雪地裏,一動不動的伏著快一整天了,滴水未進,正當冷餓難當之際,位置最前雪丘裏的弓辰,忽然沉聲道:“來了!”

冷若顏、塗途、索淩遲、藍盔十九、黑寡婦、班馬兒、哥舒一休,各自手上扣住了十幾件甚至幾十件暗器,以唐天龍為首的二十名弓弩手,也矯正了一下射姿,靜靜地伏在雪堆裏,靜靜伏待敵人的出現就見在這條已經不易被認辨認得出來的上山小道上,遠遠的疾行來四個人。

這四個人在天高地曠的雪野中行路,輕的幾乎連腳步聲也都沒有,迎風而行,仿似一副會遊動的山水墨畫。

負手迎風走在最前的一個藍袍老者,高大威猛,身材偉岸,藍發碧眼,不怒而威;他身旁的一個白凈面皮的中年漢子,高瘦頎長,被挎一把長形彎刀,沒有刀鞘,刀鋒在雪光中,閃閃發亮。

後面緊隨的兩個人,一個年青公子,錦袍金帶,臉色發青,大雪寒天卻手搖折扇,走路一步三搖,故作瀟灑;另一個中年人,面如古銅,短髯戟張,顴骨高突,雙目如電,煞氣嚴霜,但隱然一代宗師巨帥的氣派。

不消問,第一個人就是人在“大漠”,卻名震“中原”,名聲遐邇如雷貫耳的“狂魔”伏俊;第二個白臉刀客,就是出賣“刑部”同仁的“死神”陳則;後面兩人,一個是“摧花公子”公子明,另一個為“鎮東將軍”夏侯皓月。

這樣的四個人走在一起,當今武林裏,恐怕沒幾個人,能招惹得起他們,天下都可去得。

陳則看上去很高興,一改平日裏在衙署同事面前死氣沉沉的“棺材臉”,邊行邊輕輕陪笑道:“翻過‘照本山’,再行兩百裏,大護法您的部下,就會出關接應我們;冷若顏和‘刑部’那些笨蛋,恐怕做夢也想不到您會走這條山路,等他們發覺不對頭,我們早就入關了。”

公子明亦步亦趨,心情頗佳的搖扇道:“我們跟著大護法,吞並西北,進軍‘京師’,我公子明在京畿一帶人頭熟絡、地形熟悉,願為先鋒,為‘青龍老大’和大護法,取下‘趙宋’童子皇帝的狗頭!”

夏侯皓月傲然道:“‘鎮東將軍’熊東怖新死不久,現在‘趙宋’五分之一的地盤和軍隊,都掌握在我的宗弟夏侯二十一手中,只要我振臂一揮,我在東北一地的五十萬舊部,必定群起響應,助‘青龍老大’和大護法拿下‘中原’,如探囊取物,不在話下。”

“狂魔”伏俊迎風踏雪,藍衫獵獵,狂聲笑道:“‘青龍老大’果然看錯諸位,他日青龍飛天之時,與爾等同享富貴!”

笑聲直透雲霄,驚得滿山鳥飛兔走,群山回音不斷。

四人越行越近,雪丘裏的伏兵,耳膜震動,緊張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