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結束是開始的開始

今晚的夜色,有些陰迷,有些曖昧。

獨孤映嶽身形瀟灑的從一家官宅大戶的青瓦紅墻上,飄到了小巷裏,他的眼珠還是掛滿了紅絲,但他的表情卻很興奮。

長相不凡、身手不凡的獨孤映嶽,對勾引良家婦女,一向很有一套。

他不喜歡少女,他喜歡人妻,尤其是官宦人家的闊太貴婦。因為這些成熟的女人,不但床上的活兒好,更能偷偷贈送他很貴重的珠寶和器皿。

年輕奢侈的獨孤映嶽,一向花錢如流水,他的花費,也高得嚇人。

好在,他在京城貴婦名媛的交際圈子裏,很知名,很受歡迎,不少的寂寞闊太和風騷貴婦,都揮金如土的供養著這個入幕之賓。

比如,今夜他才剛剛光顧的禦史夫人宋海燕。

“鐵膽禦史”龍傲骨耿直勤勉,時常在“禦史台”處理公務,徹夜不歸;他的夫人宋海燕正值虎狼之年,寂寞難耐,一來二去,便與“京師”尋花問柳有名的浪子獨孤映嶽,滾到了床上。

現在的獨孤映嶽,才與宋海燕酣戰結束未久,懷裏揣著龍夫人送的一小包金銀飾品,腳下的步子,有些輕微的浮晃,四十歲女人床上的饑渴和瘋狂,幾乎已經榨幹了這個小夥子的精力。

夜色沉郁,空中稀瀝瀝的下起小雨來。

獨孤映嶽嘴裏小聲咒罵著鬼老天,他穿著雙有唐時古風的高齒木履,扛著長長的烏鞘劍,撐著把油紙傘,沿著“禦史府”後墻根,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面走。

初春時節,巷子裏的積雪已化為泥濘,寒雨撲面就像是冰冷的刀鋒。

這條巷子,豪宅深院,戶戶相鄰,居住著很多前面官宦人家的內眷。走不多遠,又是一家深宅大院,院角裏面,一株老梅伸出墻頭,繁茂的花枝,足足擋住了半個路面。

“這裏應該是左相李綱的孫女青螺小姐的後花園吧?”獨孤映嶽在傘下擡起頭去看,心中胡亂想道:“早就聽說李儀之那個女兒青螺,是個養在深閨無人識的絕色美人,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被我有幸享用到,總要比宋海燕那頭肥母豬,美味千百倍吧……”

他正在想入非非,突然就見“青螺小園”內,有一條人影飛躍了下來。

在如此陰寒的暗夜中,莫非遇到了什麽同道之人麽?

獨孤映嶽嚇得心裏一緊,偷人老婆的档口,自然膽子都照平時要小的多得多,他急忙躲到路邊的花樹後,矮下身來。

這個人是誰?

他三更半夜從青螺小姐的後花園飛來跳去做什麽?

莫非……莫非他和我一樣,也是來和別人老婆幽會的?

商歌舞?!怎麽會是他???!!!

這個花園裏,住的是青螺小姐……原來商歌舞和青螺小姐……

獨孤映嶽眼中立刻出了光。

如此嚴寒如此冷夜,商歌舞從幹燥溫暖的房子裏,冒雨出來,竟然是為了和相爺最大的政敵李綱家的孫小姐私通幽會!

這件醜事,居然讓我發現了!哼哼!我一定要要利用這件事,將他大姑爺的金銀積蓄全部訛詐過來,對了,還有青螺那小妞兒,也不能輕易放過,如果她不肯從我、讓我享受個幾年,老子就把她跟有婦之夫通奸的醜事說將出去,看她爺老子李綱跟李儀之,以後還有臉上朝出門不?

獨孤映嶽躲在暗處裏,打著算盤。就見商歌舞雙足一落到後巷,冷厲的兩眼,習慣性地警惕了察看了一下四周,獨孤映嶽嚇得急忙一縮脖。

商歌舞寬厚的手掌一伸,同樣也打開了一把油紙傘,在滿地泥濘中走著,細雨打在油紙傘上“沙沙”的響,聽起來就好像“江南”的春雨打在荷葉上一樣。

可是,這兩種情懷,就差得太多了。

商歌舞的意興更蕭索,仿佛也曾有一段殘夢斷落在“江南”。

今晚得青螺心情很不好,興致也不高,情緒更不佳。青螺悶悶不樂地跟他說:“白天祖父跟父親提起你幫助趙日天那惡霸欺壓同行、為非作歹的事,很氣憤。”兩人纏綿了一會,就趣味索然的草草收場。臨別的時候,青螺央求他說:“祖父已經給我和宗澤老將軍的公子宗穎少將軍定了親事,歌舞,你要早點與蔡璇小姐離婚,早些來迎娶青螺,好嗎?”心緒不寧的商歌舞,胡亂地應承幾句,就意興闌珊的出來了。

這條暗巷,他已經走過很多次了,他卻從想過,雨冷夜暗,他躍下墻頭時,下面已經有個人,正在等著他。

躲在樹叢後面的獨孤映嶽,也看到了這個人。

那是一個坐在冰冷雨絲中的輪椅上,白衣如雪,鬢發如雲,眉目如畫,橫簫吹奏,清冷若仙,美麗若夢,憂郁若幻的小女孩兒。

商歌舞撐著把半舊的油紙傘,鬼魂般站在風雨中,除了風吹衣角外,全身上下一動都不動,甚至連呼吸,都已完全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