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絕唱

“那麽敢問,通風報信?通得什麽風?報得什麽信?雷二哥口中的朝廷欽犯,又是誰?”舟行早步步緊逼,毫不妥協。

“舟行早,你可要看清楚了,這兒是‘刑部’,這是我們的地盤,不是你們的‘十三道旋風騰訊堂’,似乎——我們沒有義務回答您老人家的問題吧?”年少氣盛的班馬兒眼角一斜,懶洋洋地愛理不理。

“若我‘熊神’執意要爾等回答呢?”舟行早向前跨了一大步,兩道虎眉,豎立如刀。

“嘿嘿——”唐天龍磨挲著手中的銀色龍形飛行器,冷笑了一聲:“那就恕這班兄弟,不給李相爺面子了!”

班馬兒左手鋸、右手鉤,跟橫著“虎尾棍”的雷地虎,立在何唐天龍左右兩側,橫眉冷笑。

“要動手是麽?”舟行早也在冷笑。他們“騰訊堂”十三道旋風,對“刑部”狐黨的陰奉陰違、欺上瞞下那一套,早就看不慣、忍不下,如果對方主動生事,他倒也樂得奉陪。

“哈哈,大家都是為朝廷與皇上辦事的,一個槽子吃食,何必弄得劍拔弩張、大眼瞪小眼的?多沒意思啊?”有個人一邊哈哈笑著,一邊推開厚重的鐵門,慢悠悠的走下台階。

外面的陽光,自門口射進來,卻給這人胖大的身形擋得斑駁陸離,待射到大廳石墻上時,早已暗淡無光。

這個人,中等圓胖身材,胖臉上泛著油光,把兩只小眼睛擠到眼眶深處去,幾乎要全部眯縫起來。他笑著,渾身的肥肉,都因為這大笑而激動得亂顫,弄得身上一件閃閃放光的上好錦官衣,起了一陣陣鎦金爍光般的波浪。

“‘劍神’舟行早是咱們‘刑部’的貴客,平日請都請不到的。現在來了,說不得本官要做東,請舟總管賞臉吃了飯再走,哈哈、哈哈……”他用左手轉動著右手尾指上那只碩大的翠玉扳指兒,一路上笑不離口。

“很好、很好,想不道尚書大人在,怪不得您的這些部屬如此氣勢逼人,非要跟小舟動手呢!”舟行早冷笑,對這大笑著的閻羅王亦是八分厭惡。

“豈敢!豈敢!”閻羅王再次大笑。

“那麽,小舟就不打擾了,告辭!”舟行早冷笑了一聲,挑起餛飩挑子向那街口走去,再不向已經冰冷地臥在鐵門血泊裏的火流星望上一眼。

——“十殿閻君”閻羅王身居正二品“刑部”尚書,僅低於李相一級,舟行早即使在藝高人膽大,也不敢有所造次,畢竟他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做。

那就是,想盡一切辦法,通知、阻止辰源去法場救人!

待舟行早消失在鐵門外,何班馬兒瞪起眼問道:“大人,幹什麽要對他低聲下氣的,難道大人您就怕了那老不死的李綱老頭兒不成?”

閻羅王胖連的笑意,已經突然隱去,伏下身子看看火流星,陡然間雙掌齊出,悄無聲息地拍在火流星胸前。

他拍了這一掌,張口猛然吐出一口黑氣,空氣中立刻彌散出一陣血腥氣息。那“天龍地虎”用衣襟捂住了嘴退開,他倆知道閻羅王最擅長的是“化骨綿掌”,掌中蘊藏著極厲害的毒藥,即使只是嗅在鼻子裏,也會令內臟受損。

“咯咯咯咯咯!”

火流星的全身骨骼,起了一陣急促的脆響,然後所有的皮膚肌肉,緩緩地化作血水,四散在青石地板上。沒過多久,他連人帶衣便全部化盡,只剩了一股散發著怪味的水跡。

班馬兒的臉色,連變數變,他不由得為自己剛才的口不擇言,感到後悔和後怕。

閻羅王起身,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的雙掌,正在由一股焦黑色,緩緩轉化為正常的紅白膚色。他緩緩地笑了笑道:“你們三個剛才都看到了,火老四是被誰害死的啊?”

三人聞言一怔,唐天龍第一個反應過來:“回稟尚書大人,火流星卻才是被李綱的得力幹將舟行早所殺!”

頭腦靈活的班馬兒,隨即就想到了主子“栽贓嫁禍”之計,內心大為欽佩的同時,立刻配合道:“屬下等人親眼所見,舟行早為救‘青衣樓’的要犯,殘忍殺害了我們的好同僚、好兄弟火流星。”

這個時候,就算四肢發達、頭腦遲鈍的雷地虎,也反應過來了,忙不叠的連聲表態:“對、對!”

閻羅王用雪白的手掌掩住了鼻子,吩咐道:“想辦法通知‘五行殺手’的師父‘五行頭陀’,把這個不幸的噩耗告訴他,請他老人家節哀順便。”

……

此刻,“青衣樓”上下已經全體出動,遍伏在“狀元大街”首尾。

——希望,我現在去,還能趕得上阻擋辰源!

舟行早的腳步,從來沒有如此急促過,遠遠的,望見“青衣樓”的朱漆大門,靜靜地半掩著,門口兩盞殘破的燈籠隨風亂擺。門口沒有人,只有沒有歸宿的晨風,靜靜地拂過一塵不染的漢白玉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