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王侯富貴兩相輕

場上人人拼紅了眼,殺昏了頭。混亂中,安琪兒郡主將手輕拍,揚聲道:“你還在等什麽?你知恩圖報的時候到了!”

一條孤獨冷峻的影子自關公頭像上飄落地面,冷若霜霍然轉身,就看見安琪兒身畔那神情落寞的東瀛少年,她臉上陡似塗了一層白霜:“是你?”

來人眼眸裏蒙上了一層特殊的感情,稍一稽首,也喚了一聲:“二姑娘。”

冷若霜冷笑道:“柳生,你跟柴如歌、童貫絕非一路,何苦要為他們而戰?”

柳生寒也笑了,笑意裏有說不盡的寂寞:“我不是為他們而戰,我實是為自己的承諾、報恩。”他嘴角下拗,現出了一個微帶淒涼的微笑,語音寂寞無奈:“我在投入義父布先生門下之前,貧無立錐之地,家慈饑寒,全仗安琪兒郡主大力接濟周全,才令我母度過饑貧。所以,我欠她一個人情。”

冷若霜看了一眼俏立在柳生寒身畔、嬌笑如花的安琪兒,神情黯然的笑了笑,有說不出的驕傲:“看來你我今日必有一戰了。”

安琪兒悠哉遊哉的負手而立,幽然道:“本宮久聞二姑娘與柳生三公子曾於‘談亭’有過驚天地、泣鬼神的一戰,而今再要一決雌雄,這樣的對決,縱拼上一死,也非看不可。”她這樣說來,仿佛柳生寒與冷若霜之戰,與她全然無關似的,她只是為觀戰而來一般。

但這一句話,無疑是堅持要柳生寒與冷若霜一戰不可。

柳生寒目露厲芒,向安琪兒投去:“我說過的話,決不食言。為你出手一次,我定當履行。”他回頭凝視冷若霜:“不管你殺了我?還是我殺了你,我自當全力施為,不過不管死的是你是我,余下一人,都可殺了安琪兒這個女人替對方報仇!”這句話說得斬釘截鐵,毫無回旋余地,聽得連安琪兒都為之一震。

安琪兒幽幽一嘆,柳生寒長吸了一口氣,冷峻地向安琪兒一字一句地道:“安琪兒,這一戰之後,若我沒死,下一戰就是你。”

冷若霜冷傲的向安琪兒道:“若活下來的是我,我也要殺你。”

安琪兒卻毫不在意地笑道:“是啊,不過,‘一劍傾城,再劍傾國,三劍滅滿天神佛’柳生三公子和若霜冷二姑娘,卻難免先要決一生死不可。”她說完了這句話,場面都靜了下來。

場中仿佛只剩下了冷若霜、柳生寒兩人。

夜靜如海,冰輪皎空。

冷若霜與柳生寒遙向對應,彼此身上,不帶一絲殺氣。

柳生寒苦笑道:“我不能敗。”

冷若霜明白,柳生寒的劍,在於決勝負,若不能贏,就只有輸,每勝一次,劍氣更熾,劍鋒每飲一滴敵人血,劍芒更盛!

但只要敗一招,便永無勝機,就像一個永遠只有前進而無法後退的戰神,敗等於死。

可是冷若霜也不能敗。

她的身上背負的太多、太重,“梅花鏢局”的沉冤未雪、柳舒逸的血仇未報、“涼城”的大業未張……所以冷若霜也微微一嘆:“我也不能敗。”

兩個只能勝,不能敗的同劍道高手決戰,結果往往是一方勝,一方敗,或兩敗俱傷。可惜他們都沒有另一條可選之路。

柳生寒的心胸被鬥志所燒痛,但他尚未出手,發現冷若霜有著同樣的殺氣如山湧來。當兩人氣勢盛極又完全一樣時,就像兩把劍尖相抵,因而發出的烈的火花。

柳生寒發現自己的殺氣愈大,對方的殺氣也反迫了過來,夜風拂過,對方人影一閃。柳生寒已無暇多想,光霞瀲灩的劍芒,發出了飚飛電駛的一刺!

這次,他出的是第二把“傾國劍”!

冷若霜瞬間已滑到了他的背後,她打算先封住柳生寒的穴道,然後搏殺群兇,再解開他的穴道。她避開柳生寒一劍,已十分吃力,卻沒料在這電掣星飛的刹那之間,竟有一股巨力,斜刺裏湧至!

這時她的掌已貼到柳生寒背心“督脈穴”上,她本來只想以潛力暫封柳生寒穴道,那股怪勁一到,如異地風雷,冷若霜應變奇速,身如浮沙薄雲,毫不著力,只要對方一掌擊空,立刻反擊,挫傷對方!

卻不料對方掌力從沖濤裂浪般的功力,驟然即至,說時遲,那時快,“砰”地擊中冷若霜!

這一擊之力,足以使山石崩裂,樹折木斷,飚輪電旋間擊在冷若霜身上,若霜一時不備,只覺渾身血脈飛激怒湧,一股大力,透過體內,在掌心直傳出去。

這一下,等同是等於在柳生寒背心要害上施一重擊。柳生寒踣地,冷若霜也同時倒下。

“哈哈哈,咱們能動手就盡量別吵吵。”出手偷襲的人拍拍手掌,像拍掉一些塵埃,笑著說:“柳生三公子,劍術通神,名不虛傳;冷二姑娘,身法天成,更是令人欽服……只可惜,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兩位少年英雄,都沒想到會為在下所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