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個人的信誓旦旦

冷北城發現自己錯了,但實在太晚了。

他本想待舒自倦靠近時,拼盡全身爆裂也要與其同歸於盡,可惜,面無心機實則極具城府的舒自倦,早就算到了這一點,來的是雅雅。

當近在咫尺的雷曉雅將手放入冷北城腰間時,他有千百個機會能立即格殺她,但他忍住了。對雷曉雅,冷北城已無可戀,但他不願用最後一個機會換雷曉雅的命。冷北城想殺的,是舒自倦。

雷曉雅將一柄似鉤似劍、亦鉤亦劍的奇怪兵刃拿到手中,舒自倦的眼睛,亮了一亮道:“就是它,還有三件,快都拿過來。”

雷曉雅順從地應了一聲,冷北城突然問了一句話,一句他一直很想問、很應該問,但一直沒有問出口的話。

他問:“就為了舒自倦,你就狠心的殺了冷冷!?”

雷曉雅如中雷擊,突然怔住。

冷北城繼續怒聲質問道:“你竟然狠心殺了冷冷?他只不過還是個五歲的孩子啊?你要走、要飛、要滾、要與情郎私奔,你請便就好了,孩子礙著你們什麽事啦?你竟然狠得下心殺他?”

雷曉雅吃驚的張大了嘴巴,忽而向冷北城暴喝道:“你說什麽?你、說、什、麽??你!說!什!麽???”

腦海裏映出冷冷慘白冰冷的小臉,冷北城用盡全身的力氣,大聲告訴對面的女人:“我們的冷冷死了!是你殺了冷冷!”

雷曉雅驚飄的目光望向角落裏的小床,望向小床上蜷著弱小身軀一動不動的冷冷。陡地,雷曉雅目光瘋狂驟現,她沒有動,她的眼神開始渙散,她的青絲長發已經開始顫抖。

舒自倦沉聲道:“雅雅,別聽他胡說,把四大神兵拿過來,我帶你馬上走……”他沉穩的聲音之後,掩藏著太多的急躁和不安。

“嘩啦”聲響,雷曉雅僵硬凝重的身形撞飛了兩張檀香木椅子,跌跌撞撞搶到小床前,她的掀開薄被的手,驀地定格在了半空中,然後,她的整個人都呆住——

雷曉雅的驚、雷曉雅的痛,冷北城看得出來,那種似曾相識、撕心裂肺般的驚和痛,是絕對偽裝不出來的!

殺死冷冷的不是雷曉雅!

那麽,兇手是誰?

窗外,死一般寂靜,有風,很涼,滿堂的燭火在“突突”地跳動。

時間像靜止了一樣,雷曉雅的眼睛依然盯著冷冷慘白的小臉,緩緩地問向舒自倦道:“是誰殺了我的冷冷?是誰殺了我的孩子?”

她的聲音暗啞,整個人好似在一瞬間,蒼老了十年。

舒自倦突然把手指向冷北城,大聲道:“是他!是冷北城殺了冷冷!”

冷北城冷笑,並不辯駁。

雷曉雅突然擡頭向冷北城道:“真的是你!我要殺了你這個負心漢,為冷冷報仇——”

話音未落,雷曉雅身形急閃,手中精光急速閃動,柄又窄又細的鉤劍“離別鉤”還沒有刺中冷北城心口時,陡然倒轉刺向——

——舒自倦!

鉤劍的光芒,映亮了舒自倦的眉眼!

——舒自倦,好端端的,你為什麽要招惹我?為什麽招惹了我卻又要傷害我?

“雅雅小心!”冷北城大呼。

他不知道雷曉雅為什麽要小心,他更不知道自己讓雷曉雅小心什麽,他只是捕捉到了舒自倦死亡降臨之前、眼神中的那微不可察的淡定和陰戾。

果然,“離別鉤”沒有刺中舒自倦,雷曉雅已經倒下。

倒在了冷北城的懷裏。

雷曉雅看著舒自倦憤聲道:“為什麽要殺冷冷?”

舒自倦嘆了口氣,擺出一個無辜的表情道:“我也不想殺冷冷的,我一直很疼冷冷,你是知道的;可是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在我向酒杯中下毒的時候恰恰醒來,所以我只好殺了他。”

雷曉雅痛苦搖首的道:“你又何苦多此一舉?你還是不相信我,其實我早已經按你的吩咐在他的杯子裏下過毒了……”

冷北城輕笑,緩緩地道:“蠢女人,他要毒死的是我們兩個,所以,兩個杯子裏他都下了分量不等的‘忘情水’。”

舒自倦眉尖一動,道:“這你也猜到了?不錯,你這個人太聰明了,我不得不防啊,以你的警覺和經驗,若發現一絲一毫的破綻起了疑心的話,肯定會把酒杯的位置掉換,為了保險起見,所以我才迫不得已把兩只杯子裏都下了毒……”

冷北城接著道:“所以,你幹脆寫了示警的紙團再塞進冷冷的手心引我入局,是也不是?”

舒自倦微笑道:“你這個為人父的平素那麽忙,冷冷的蒙前課業一向是我這個‘總管叔叔’輔導的,模仿他的字跡,對於我這種聰明人來說,算不上什麽難事。”

舒自倦的智慧與冷北城在伯仲之間,他知道自己能想到的,冷北城也會想到,所以他才不惜犧牲淚雷曉雅布置這個疑陣;冷北城萬萬想不到,自己一路風寒廝殺、馬不停蹄的趕回家中,竟是赴一場精心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