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回頭始識風波惡放眼應知天地寬

母親查問

楊大姑面挾寒霜,沉聲說道:“傑兒,昨晚你去了哪裏?”

齊世傑訥訥說道:“我,我昨晚去了嶽豪家裏。”

楊大姑道:“你去他家裏做什麽?”

齊世傑道:“這、這個,說、說來話長……”

楊大姑目光一瞥,發現兒子的衣裳染有血跡,喝道:“你和嶽師兄動了手了?”齊世傑說道:“沒、沒有。娘,你、你聽我說!”楊大姑道:“先別說話,趕快洗臉,換過衣裳!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副什麽樣子,對著鏡子瞧瞧吧。”

齊世傑當然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模樣”的,他昨晚在嶽家荷塘旁邊掏出一團爛泥塗在臉上,如今尚未抹去,上衣也染有範魁的血。他洗過臉,換了一套幹凈的外衣,說辭也想好了,於是坐下來道:“娘,你覺得方亮和範魁這兩個人怎樣?”

楊大姑道:“在保定的時候,這兩個人倒是相當正派的。不過三年前他們莫名其妙的失了蹤,離開保定之後,我可就不知道他們是好是壞了。好端端的你提起他們二人作甚?”

齊世傑道:“娘,要是他們有生命之憂,孩兒該不該救他們?”楊大姑吃了一驚,說道:“什麽,你到嶽師兄家裏是為了救他們?”

齊世傑道:“不錯,他們回到保定,因事拜訪嶽豪,不料嶽豪不念同門之誼,把他們二人打傷。方亮逃脫,範魁遭擒。”

楊大姑道:“且慢,你說的話我覺得有點可疑。”

齊世傑道:“哪點可疑?”

楊大姑道:“在你舅舅的六個門人之中,武功最好的當然是大弟子閔成龍,但嶽豪雖然是二弟子,武功卻不及他的師弟方亮和範魁的,即使嶽家的家丁多,那些家丁只是三腳貓功夫,怎能把他們二人一起打傷?”

齊世傑道:“他們是著了舅舅的暗算的。範魁著了舅舅的一枚透骨釘,險些打穿琵琶骨!”

楊大姑這一驚可就更大了,瞠目說道:“你、你說什麽,舅舅是他們的師父,豈有師父暗算徒弟之理?”

齊世傑冷冷笑道:“我也覺得沒有這個道理,但偏偏就有這樣的事情做出來!”

楊大姑作不得聲,靜默片刻,問道:“你的舅舅呢?”

齊世傑道:“還在嶽豪家裏。”楊大姑道:“他不是說要離開保定麽?”齊世傑道:“娘,舅舅的話你怎能還相信他,那天他是騙咱們的,他留在保定辦案,恐怕咱們知道。”

楊大姑道:“我不管他辦的是什麽案,最緊要的是先要知道,你有沒有給舅舅發現。”齊世傑道:“沒有。”

楊大姑稍微安心一點,再問:“那你衣裳上的血是怎麽來的?”齊世傑道:“是範師兄身上的血染著的。”

楊大姑說道:“如此說來,你已經把範魁救出來了。你舅舅的武功不比你差,難道他絲毫沒有知覺?”

齊世傑道:“不是我救他的,是另外一個人。”

楊大姑詫道:“是誰?”齊世傑道:“尚未知道。孩兒後來見著範魁的時候,那個人早已走了。”

楊大姑道:“那麽範魁人在何處?”齊世傑道:“他和方師兄在天亮之前早已一同走了。他們是乘船離開保定的。”

楊大姑聽得他們已經離開保定,方始松了口氣,說道:“好,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情,你老老實實對娘說,不許有一字隱瞞。”

齊世傑只好把解洪的案子告訴她,楊大姑越聽越是吃驚,聽罷,頹然靠著椅背,半晌說道:“傑兒,我已經老了,我是非常非常希望你能夠留在我的身邊,多伴我幾年的。但現在我卻是非要你離開我不可了。你趁著天色還未大亮,趕緊走吧,走吧!”

齊世傑道:“娘,我不是告訴了你麽,範魁不是我救的,舅舅也沒看見我。”楊大姑道:“他沒看見你也會疑心你的!”

齊世傑道:“娘,你不是常說的嗎,外公外婆早死,你是長姐如母將舅舅教養成人的。他得有今日的富貴,一大半也是靠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他敢把我怎樣?”楊大姑嘆口氣道:“普通的案子也還罷了,解洪這件案子可是非同小可。我相信他不會為難咱們母子,不過,他是替皇上辦事的人,咱們也得替他著想,你到外面避過風頭再回來吧,免得舅舅為難。”

齊世傑道:“好吧,娘既然這麽多顧慮,孩兒就暫且離開你吧。”哪知正在他向母親拜別之際,已經聽得有人推開他家的大門,腳步聲急促的跑進來了!

楊大姑急忙把齊世傑換下來的肮臟衣服塞入床底,喝道:“是誰?”其實她早已猜想到來者是誰了。

果然便聽得楊牧的聲音說道:“姐姐,是我。羅師傅有事要見你,我特地陪他來的。”

羅雨峰似乎嫌他說得不夠完全,跟著按照武林禮節自行通名求見,朗聲說道:“羅雨峰特來拜訪大嫂和世兄。”楊大姑的丈夫生前和羅雨峰乃是稱兄道弟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