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回頭始識風波惡放眼應知天地寬(第4/15頁)

齊世傑喜道:“娘,你能夠明白舅舅的為人,這就好了。”

楊大姑道:“你放心走吧,我已經再三想過,只有你暫且離家,我才可以把事情推得幹幹凈凈。”

齊世傑道:“好,那麽孩兒走啦,娘,你自己多多保重!”

楊大姑忽道:“傑兒且慢!”齊世傑回過頭來,說道:“娘還有什麽吩咐?”楊大姑道:“你打算上哪兒?”齊世傑道:“浪跡江湖,隨遇而安。”

楊大姑道:“有件事情你必須答應我!”齊世傑道:“請娘吩咐。”楊大姑道:“什麽地方都可以去,就是不許你去柴達木!”柴達木是冷鐵樵那幫義軍所在之處,齊世傑這才明白,原來母親是怕他去找冷冰兒。

楊大姑繼續說道:“傑兒,我知道你心上還放不開那位冷姑娘,可是我不希望你再見到她了。你的舅舅已經懷疑你和冷鐵樵那幫人一鼻孔出氣,盡管你討厭他,可別要給他說中才好。我,我也不願意你和那幫人混在一起的!”

齊世傑苦笑道:“娘,就是你不說,我也不能再去見那位冷姑娘了。我有這樣一個舅舅,舅舅而且曾經想逼我到柴達木當奸細的,我能夠不避嫌疑嗎?”

楊大姑喜道:“好,那麽你是答應了?”齊世傑咬著嘴唇緩緩說道:“娘,我答應你,我一定不去柴達木!”

楊大姑道:“好,那我就放心了,你去吧。”目送兒子離開,心中一陣辛酸,不覺潸然淚下。

齊世傑心中的傷痛也是不在母親之下。“冰兒如今不知是在何處,是回轉天山呢,還是去了柴達木她的叔叔那裏?唉,我還想她做什麽,反正我是不能再見她了。”他給挑起了心上的創傷,又強忍著淚,把這辛酸咽下去。

他希望與楊炎見上一面,除了是表兄弟的關系之外,還有兩個原因。一個原因是他忍不住好奇之心,想要知道楊炎和他的父親見了面,是否會父子相認?另一個原因是上次楊炎在回疆與他分手之時,他知道楊炎是要去找冷冰兒的,他們可曾會面?盡管他要避開冷冰兒,但在他的內心深處,可還是渴望知道有關冷冰兒的任何消息的。

不過應該到什麽地方去找楊炎呢?他仔細思索:“表弟會把舅舅引到什麽地方?嗯,當然不會到熱鬧的地方去,這地方也不會是離我家太遠的,否則到了太陽出來的時候,路上的行人就會多了。”此時剛是拂曉時分,附近的人家尚未打開大門的。

驀地他想起了一處地方,離開他家不遠的海神廟。

他沒猜錯,楊炎此時已是把父親引到海神廟了。

楊牧和羅雨峰懷疑廟中會有埋伏,不覺舉步趑趄。楊炎說道:“昨晚我就是把範魁送到這裏交給他的師兄方亮的,楊、楊爺,我知道你是他們的師父,不管你把他們當作徒弟也好,當作犯人也好,你總不至於害怕自己的徒弟吧?我早已說過我對你並無有惡意,你既然到了這裏,為何卻沒有膽量進去?”

楊牧剛才一路追蹤,見到的只是楊炎的背影,此際方始是面對面的說話,他看清楚了楊炎的面貌,不覺心頭一震:“奇怪,這少年怎的似曾相識?”不覺凝眸注視,越看越有異樣的感覺。這感覺已經不只是“似曾相識”的感覺了,簡直就像是一個本來是自己十分熟悉的人,分開多年之後,驀然見著一般。

他聽得楊炎稱呼他做“楊大爺”,而且語氣溫和,一再表明對他並無惡意,這種親切之感,不知不覺又多了幾分。

他略一躊躇,不覺就跟著楊炎踏進廟門了。

羅雨峰見楊牧已經進去,也大著膽子跟他進去。不料楊炎忽地回過頭來喝道:“羅雨峰,我又沒有請你,你跟來做什麽?”

羅雨峰是保定府輩分最高的武林人物,保定兩大名武師,一個是楊牧,另一個就是他。楊牧出道時,他早已成名。故此楊牧的名氣雖然後來居上,在他的跟前也還是以晚輩自居的。像他這樣一個自認為是“德高望重”的成名人物,豈能容得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搶白?當下忍不住“哼”了一聲,說道:“小朋友,你既然做了這宗大案,難道你會不知道保定府的總捕頭就是老夫的徒弟?老夫正是應小徒之請,受了知府之托……”這還是他顧忌這個敢於劫獄的少年人,本領說不定可能在他之上,方始強抑怒火的,否則早已破口大罵了。

哪知他自以為說話已夠客氣,楊炎卻已聽得不耐煩了。羅雨峰話猶未了,楊炎便即喝道:“管你什麽總捕頭不總捕頭,莫說你是總捕頭的師父,就是天王老子,也得給我滾開,聽見了沒有,我叫你滾開!”

羅雨峰不敢罵他,他反而先罵起羅雨峰來了。

羅雨峰忍無可忍,大怒喝道:“我活了六十多歲,從沒人敢叫我滾開,你、你這小子……”大喝聲中,兩枚鐵膽立即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