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甥舅至親懷敵意師徒異路用機心(第2/13頁)

齊世傑道:“媽,你一向不也是獨往獨來,不理人家閑話的嗎?”要知楊大姑號稱“辣手觀音”,人緣當然不會好到哪裏去,不過做兒子的當然是不便提及母親的外號。

楊大姑嘆口氣道:“如今我也有點後悔年輕時候的行事呢。我知道人家叫我‘辣手觀音’,不過我的辣手是對付江湖中人,不是用來對付親友。”

齊世傑心道:“我看江湖人物縱然也有賢愚不肖,但總的來說也要比你那些親友好得多。”

楊大姑又道:“唉,如今我才知道我是真的老了,從今之後,我也不願再走江湖啦。”

她的這番感慨好似突如其來,不過做兒子的卻是懂得她是有所因而發的。

“媽,你也不過五十多歲,未能算是老呀。那天孩兒不過是不願娘親冒險,一時心急才替你打落祈聖因的暗器。即使孩兒不出手,你也可以勝她的。”齊世傑說道。

楊大姑苦笑道:“你別哄我歡喜,倘若我年輕十年,我是可以打得過千手觀音的,如今我還焉能是她對手。好在我有你這麽樣一個武功高強的兒子,我也無須在江湖上與人爭勝了。”

她經過了這次挫折,就是她自己不說,齊世傑也感覺得到,母親是老了許多。

齊世傑幼年喪父,對著顏容憔悴的母親,不覺有點心酸。暗自想道:“媽已經老了,我還是多陪她幾年吧,不能再離開她了。”原來在這幾個月中,他曾經不止一次想過要離家的。

楊大姑好似知道兒子的心思,說道:“傑兒,要是你在家裏住得氣悶,不妨到京中走走。”

齊世傑道:“我上京做什麽?”

楊大姑道:“我知道你和鵬舉、聯奎二人最說得來。反正他們在震遠鏢局也不是紅鏢師,有工夫陪你逛京城的。”

齊世傑道:“我不去,我在家中陪伴親娘。”楊大姑笑道:“又不是一去不回,出外玩個十天半月,媽也還舍得離開你。”

齊世傑道:“孩兒可舍不得離開娘親,這次好不容易方能母子重逢,京城什麽時候都可以去,何必剛回家又離家。”

楊大姑樂得心裏開了花,說道:“難得你這樣孝順,我也不知還有多少日子可活,那你就多陪伴我幾年吧。”

其實齊世傑不願意上京,還有另一個更大原因,因為楊牧也在北京。齊世傑不喜歡見到這個舅父,縱然他可以拒絕跟舅父做事,但以甥舅之親,格於人情世故,到了北京,不去拜見舅父可說不過去。

世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嶽家這件事情發生之後,不到十天,又一件他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這一晚將近午夜時分,他剛要睡覺,忽覺屋頂有衣襟帶風之聲,憑他此時的武功和閱歷,一聽就知是有夜行人來了。

他聽出這人的輕功頗是不弱,心想:“難道是尉遲炯跑來找我?但何以只是他一個人?”他思疑不定,更擔心來的是母親的仇家,他的母親號稱“辣手觀音”,在江湖上的仇家自是不少,最近他的母親還在回疆打死了一個江湖大盜鄭雄圖。

不管是友是敵,他都不能不立即出去看個明白了。

他剛出房門,只見一條黑影已是跳下墻頭,踏進他臥房後面的院子。

齊世傑倏的從暗處竄出,張臂一攔,沉聲說道:“朋友,止步!”

那人雙掌一錯,一招“六出祁山”,向他打來。

此招一出,齊世傑不禁大吃一驚。他吃驚的不是因為來人武功高強,而是因為這招“六出祁山”正是楊家“六陽手”中的一招精妙的招數。這人“六陽手”的造詣雖然不及他的母親,但可比他還更精純。

齊世傑連忙還了一招“六陽手”中的“如封似閉”,用上三分內力,將那人的雙掌引出外門。那人身形一晃,哈哈就笑起來。

那人哈哈笑道:“世傑,你的六陽手可真使得不錯啊,記得這招如封似閉,當初還是我教給你的,如今我都幾乎不是你的對手了。你還認得我麽?”齊世傑呆了一呆,說道:“你、你是誰?”其實他早已知道他是誰了。

就在此時,楊大姑亦已聞聲趕到,果然一開口就道:“傑兒,你怎麽和舅舅打起來了?”

“三更半夜,他又不是從大門口進來,我怎麽想得到他會是舅舅?”齊世傑滿肚子不好氣的說道。

楊大姑道:“傻孩子,你忘記了舅舅是什麽身份嗎?舅舅是皇帝身邊的大內衛士,微服出京,行藏當然要隱秘一些。”他生怕兒子說出不中聽的話,暗中捏了兒子一把,示意叫他不可失禮。

齊世傑假裝不懂,說道:“原來做了大內衛士,就必須偷偷摸摸,見不得人的。”

楊牧哈哈笑道:“你以前那個當武師的舅舅已經死了,除了你們母子和我的兩個徒弟,沒人知道我其實還活在人間,更不知道我已經做了大內衛士。死了的人如何能夠在白日青天、大搖大擺的從大門口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