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胡騎已踐中原地漢幟方張細柳營(第5/7頁)

鐵摩勒面上一紅,心道:“莫非這舟子也是個風塵中的俠義人物?若然,那倒是我多疑了。”

若在平時,鐵摩勒定要和他多攀談幾句,但此際他急著趕路,拱手向那舟子道謝之後,便即登程。背後還隱約聽得那舟子嘖嘖贊道:“真是一匹寶馬!”

鐵摩勒趁著天黑,繞過潼關,進入了官軍駐守的地區方始歇息,第二天一早,繼續兼程趕路。當天晚上,便到了華陰。

華山便是在華陰縣的南邊,鐵摩勒到了華陰,不禁想起了南霽雲他們計劃到華山救人之事。他這次仗著馬快,到了華陰,比原先的預期還早了兩天,華陰離長安不過二百多裏,以他這匹馬的腳力,明日再兼程趕路,大約午後就可以到達長安了。因此鐵摩勒也曾動過念頭,想到華山一探,但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感到自己孤單一人,若然有失,反而誤了大事,終於還是把念頭打消了。

這晚,他在城中一間客店住宿。將近天亮的時分,忽聽得他那匹黃驃馬大聲嘶叫,鐵摩勒吃了一驚,慌忙趕到馬廄去看,亮起火折,見那匹馬好好的還在馬廄之中,再往外面察看,地上並無足印,鐵摩勒起了疑雲,心中想道:“看來不像是有偷馬賊來過,卻怎的它好端端的嘶鳴起來?”

這時,東方已經發白,坐騎既然沒有失去,鐵摩勒也就不再查究了。當下他結了店錢,便即策馬登程。

哪料走了一程,這匹寶馬竟然大失常態,喘起氣來,越走越慢,鐵摩勒大為奇怪,下馬察看,只見那匹馬雙眼無神,口吐白沫,向著他搖頭擺腦,聲聲嘶叫,如發悲鳴。

鐵摩勒好生奇怪,心裏想道:“這匹馬神駿非凡,昨天還是好好的。昨晚又已吃飽了草料,今天才不過走了十多裏路,怎的累壞了?”

正自手足無措,對面走來了一個過路客人,到了他的跟前,忽地停下腳步,連聲說道:“可惜,可惜!”鐵摩勒一看,只見是個長身玉立的少年,相貌不凡,看來好似眼熟,卻又想不起是在哪裏曾經見過?

鐵摩勒拱手說道:“兄台高姓大名,因何連呼可惜?”那少年道:“小姓展,賤名元修。我是可惜你這匹馬!”鐵摩勒連忙問道:“怎麽可惜?”展元修道:“尊駕這匹寶馬是萬中無一的良駒,可惜患了重病,只怕過不了今日了!”

鐵摩勒大驚,忙道:“聽兄台之言,既然能一眼看出它患有重病,定然懂得醫術,不知兄台可能替它醫治麽?若蒙援手,小弟定當重報!”

那展元修雙眼一翻,冷冷說道:“兄台你也未免太小覷我了,若是再提重報二字,小弟立即走開。”

鐵摩勒面紅耳赤,拱手賠罪道:“兄台原來是俠義中人,小弟失言,尚望恕過。請兄台看在這匹馬難得的分上,替它醫治。”

展元修笑道:“這樣說就對了。在下不懂什麽俠義不俠義,只是平生愛馬如命,實是不願見這良駒死去。”

當下他就按著那匹黃驃馬,在馬腹上貼耳聽了一會,那匹馬又發出兩聲長嘶,還舉起蹄想踢他,鐵摩勒忙喝道:“他給你治病,你怎的不知好歹!”那匹馬不知是聽懂主人的話還是無力踢人,終於放下蹄子,服服貼貼的由他診治。

展元修皺起雙眉,說道:“它患的病很重,我也不知能不能治?姑且一試。”當下取出一管銀針,管內滿貯綠色的藥水,在馬腹上插了進去,過了一會,展元修將銀針拔出,拍一拍馬背道:“起來!”

說也奇怪,當真是藥到病除,那匹馬應聲而起,可是它對展元修卻似又害怕又憤怒的樣子,扭頭避開了他,四蹄在地上亂踢,踢得沙飛石走。

鐵摩勒大喜道:“兄台真是妙手神醫,小弟無以為報,只有說聲多謝了。”

展元修道:“你現在多謝還嫌早了一點,你騎它走路,走出十裏之外,若是仍然無事,那就是它的病已好了。若然有甚不妥,你牽它回來,我在路上等你,再給你想個辦法。”

鐵摩勒見那匹馬精神抖擻,說道:“它已恢復了常態,想必不會再有不妥了吧?”當下再次拱手稱謝,跨上馬背,只見展元修卻在他後面連連搖頭。

果然走了不到十裏,那黃驃馬又口吐白泡,喘起氣來,和剛才的病態一模一樣。鐵摩勒慌忙下馬,依著那少年的吩咐,牽著黃驃馬向回頭路走。

走了一會,遠遠已看見展元修向他跑來,說道:“果然又有不妥了吧?幸虧我不敢走開。”鐵摩勒心中一動,想道:“他既然早已診斷出來,何以又要我試跑十裏路程,讓這馬多受痛苦?哎,莫非他是怕我不相信他的醫術,故意顯顯本領,好叫我五體投地的佩服他?”

鐵摩勒雖然心胸坦率,卻也是個老江湖了,想到此處,反而懷疑起來。可是他轉念一想,這匹馬病重垂危,決不能棄它不顧,不管這少年用心如何,也只好信賴於他,把死馬當活馬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