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風雨曾經相思了滄桑歷劫大恨伸(第4/7頁)

酒過三巡,菜添兩道,馬壽山舉杯笑道:“今日大幸,你們不知,我們幾乎遭逢兵災,無物奉客呢!”

卓不凡問道:“有什麽意外之事?是不是官軍經過你們的村子?”

馬壽山憤然說道:“雖不是官軍,但也和官軍差不多!今早有十余二十輛大騾車,離此西去,有幾十匹馬護送,聽說是保定一個大紳士,逃到陜北避難的。”

柳劍吟急問道:“你可知道這大紳士姓什麽嗎?”

馬壽山道:“他的家丁護衛,到處要茶水,要食物,稍不如意就罵說:‘我們的索員外是替皇帝老子來開道的,你們敢不拿出東西來!’那大約是姓索的了。他們吃了東西,值十個錢的只給一個錢,幸好只有百來個人,要是大隊官兵,我們的窮村也給洗劫了,哪還有東西款待朋友。”

柳劍吟須眉皆張,眼騰怒焰,把酒杯重重一頓道:

“這一定是索善余那個老殺材!馬老英雄,多謝你給我這個消息。此人和我們有深仇大恨!我的師弟給他害死,姜老英雄當日被迫流亡,他也有份兒!”

原來義和團勢力在河北十分浩大,連京師都要懾於他們,何況保定?河北的大小士紳,非常害怕“拳匪”,紛紛逃避,小士紳逃往南京,大士紳逃往西安,索家則要逃往陜北定邊府。由於清廷銳意經營西北以為退路,西北的義和團主力又都已撤至河北,所以陜西倒是官軍天下。索善余的兒子是直隸總督的親信,定邊府的守將是索家親戚,又是直隸總督的人,所以他們這次西來,一為逃難,二來是為直隸總督“打前站”。直隸總督裕祿是滿洲皇族,所以索家家丁便拿“皇帝老子”來唬人了!

索家和柳、丁、姜三家的仇恨,卓不凡和上官瑾等都知道得很清楚。如今聽說索家今早經過此地,估量他們有輜重,有眷屬,雖然多走一天,最多也不過行百裏路,快馬追趕,定能追上。他們都贊同即刻去追。

卓不凡道:“按說像索家這樣陰險狠毒,替清廷做事,暗中殘害武林英傑的豪紳,早就該把他們結果。柳兄能忍到如今,已是不易。如今哪還能將他們放過!”

柳劍吟道:“索家深仇,我何嘗不時刻銘記。但一來他們以前處在保定,護衛森嚴,官軍勢大,不易動手;二來窮追本源,罪魁禍首乃是滿清朝廷,暴政之下,受害之人又豈止武林朋友?所以對索家之事,我從來不看做是私仇。清廷的統治如同大樹,索家等不過是枝葉……”

柳劍吟未說完,上官瑾已插嘴說道:

“大樹若能連根拔掉固妙,如若一時不能,剪除它的枝葉,也可削弱樹身!”

柳劍吟道:“上官兄之說甚是。我所說的意思,不過是想表明我們行事,不是如匕首會之用暗殺,有機會剪除枝葉當然該剪除,沒機會時就無須逞血氣之勇,急急圖謀,而應像朱紅燈那樣大處落墨。以後像這類的事,定還會有。因此我想說出我的看法:反清滅洋為主,報仇雪恨為次。

“第二,俗語說得好:冤有頭債有主,我們此去,只是對付索家父子和助他作惡的武師衛士,對索家眷屬孩子,我們都不要動他們!”

主意已定,大家便待動身。馬壽山莊主卻突然起立說道:

“各位老英雄,請暫停片刻如何?索家有數十匹馬護送,諸位武藝精湛,要獲勝自然不難。可是他們人多,你們只得五位,若萬一堵截不住,給他逃脫,豈不是功虧一簣?要追趕不遲在這片刻,不如待我挑選三、五十名騎術好的精壯少年,和你們一同去,你們去對付那些武師,我們對付那些家丁,同時攔截他們的騾車。”

柳劍吟等想想,也認為如此計劃方才周密,也便不再客氣,請馬莊主即定人選。

馬壽山這個回民村莊,比堿泉子的回民村堡要大許多,馬壽山的武藝也是回族中頂尖兒的人物,所以村民多會一些武藝,至於騎術,那更是比內地漢人為精。幾十名精壯少年,很快便選出來了。

一番鬧騰,已是子夜。柳劍吟等報仇心切,完全忘了疲倦,丁曉更是磨拳擦掌要手刃敵人。他們一行連馬壽山在內一共六人,率領數十騎少年,深夜動身,第二日黃昏以前,已跑了二百多裏;卓不凡伏地聽聲,察出前面約五裏之地,有大眾車馬走動。當下便分配柳劍吟、丁曉、姜鳳瓊三人,快馬先飛馳上去;卓不凡、上官瑾、馬莊主則率回民兩翼包抄,務使敵人不致漏網。

清角吹寒,胡笳聲起;陜北定邊府外有百數十騎人馬,護著二十多輛騾車,蜿蜒前進。這彪人馬,正是保定大豪紳索府的護院、武師、家丁、衛士。其時已是炊煙繚繞,朔風揚沙,天漸黃昏的時候。

索家的三公子,直隸總督的心腹索志超,用馬鞭遙指定邊府,笑對清廷派來協助的禦林軍統領鐵大鼎和直隸總督派來護送的大武師郝天龍、郝天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