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風雨曾經相思了滄桑歷劫大恨伸(第3/7頁)

“死得好!死得值!我有這樣一個徒弟,可告慰於梅花拳列代祖師,可無愧對武林中所有同道!哎!紅燈哪!紅燈哪!”狂笑之後,繼而悲聲,突然仆地不起,待眾人上前,卻已瞑目了!

紅衣女俠,大放悲聲,眾人也低頭垂淚,默語無言。上官瑾呆在那兒,自悔孟浪。卓不凡揩了揩淚對上官瑾道:

“上官兄,這不是你的錯!敝師兄本已病在垂危,回天乏術。一時高興,已是回光返照之象;而今驟聞愛徒死訊,刺激過深,就提不住氣了。不過就是你不說,照他脈象看來,也挨不過今天的!”

話雖如此,上官瑾終覺懊悔。他狂生之氣頓斂,默默上前對姜翼賢遺體行了大禮。

姜老頭子死訊傳出,堿泉子回民們都齊集致哀。死者不能復生,回民們把他葬在荒漠,立了墳墓,書上“義士姜翼賢之墓”,紀念他為堿泉子回民拼死力戰,紀念回漢人民的一段友誼……

姜翼賢萬裏投荒,客死異地,但喪事卻備極榮哀,有家人老友扶靈,有回族新交執紼。喪事過後,上官瑾對柳劍吟說出來意,請他們都回河北通州去。

原來李來中到了河北後,果然如願以償,繼承了朱紅燈的地位。這時義和團的拳民,已從四面八方湧來,集中河北。勢力擴展很快,只涿州一地,就有二、三萬人,通州更不必說了。河北境內,不論通都大邑或僻壤窮村,到處都是頭裹黃巾、腰纏紅帶、手擎戈矛的拳民,甚至在京師之內,也已是神壇遍設、拳廠紛開,禦林軍也不敢奈何!

義和團這樣浩大的勢力,在河北壓倒了官軍,直隸總督裕祿初時還發兵去剿“拳匪”,卻不料“拳匪”越剿越多,甚至連西太後的“龍車”也在豐台車站給拳民燒掉。裕祿的一個副將在淶水縣和拳民開戰,給活活擊殺;任邱城的知府、統帶等文武官員,也都受傷甚重。於是不單裕祿發了慌,連西太後也主張“安撫”了。

於是裕祿派人去召李來中和張德成入天津,李來中沒說什麽,張德成卻拍案大罵:“我們不是滿清的官吏,你總督搭什麽架子!”裕祿自承錯誤,派人再請,願“以禮相見”,以平等地位接待。李來中再三考慮之後,願意接受。並宣佈繼承朱紅燈以前的政策,仍然是“扶清滅洋”。

上官瑾約略談了最近的形勢後,說道:“現在大局動蕩,洋人有派兵前來之說,清廷雖說承認我們‘合法’,卻是不大可靠。你們應該快趕回去!”

卓不凡拍案而起,大聲問道:

“紅燈戰死,拳民被襲,情勢如斯,還扶什麽清?”

上官瑾苦笑道:

“這是我們總頭目的決策,我不便插言。不過如果說他完全錯誤,也不見得。朱紅燈在山東和袁世凱全面沖突時,還曾對我說過:滿清我們要反,洋人我們要趕;但當現在外人侵犯,列強瓜分之聲高唱入雲的時候,反洋人就比反滿清更要緊了。如果滿清被我們逼得也不能不抵抗西方列強時,那就更好。所以朱紅燈雖然和袁世凱開戰,卻也沒有宣布取消‘扶清滅洋’的政策。”

柳劍吟想了半晌,慨然說道:

“朱紅燈有他的道理。但如今形勢,已甚分明。滿清政府已是列強的共同奴才,想逼它和我們站在一條線上,也不可能了。而且縱是要和它聯合,也應是‘以我為主’,而不是受它利用。

“不過話說回來。情勢既然如此,我們一時也改變不了李來中的政策。我知道義和團之中分有‘反清’、‘保清’、‘扶清’三派,扶清派最多,保清、反清兩派都少。我以為我們回去,大可擴大反清滅洋派的力量,使得李來中跟我們走;若我們置身事外,大局恐怕更糟。所以我主張聽上官兄之言,立刻回去。”

柳劍吟之意已決,眾人也都願跟隨。當日卓不凡便和馬堡主道別。回民們這時已重建村堡,規模雖不及從前,但有了從前的建設經驗,假以時日,恢復起來也便不難。

回民們和卓不凡相處多年,自是依依不舍,當日直送出十余裏外,才珍重道別。

物換星移,滄桑歷劫,一行人等,誰都經過大風大浪了。卓不凡、柳劍吟的心情是蒼涼中帶著悲壯。丁曉和姜鳳瓊的心情則是在悲痛中燃著熱情與希望的火花。他們又要在生命史上揭開新的一頁,勇往直前,只是瞻望未來,並不回顧過去。至於上官謹表面看來,雖仍是瀟灑脫俗,遊戲風塵,對一切滿不在乎的狂生故態,然而心湖也是波濤洶湧,拼將熱血灑人間!

一行五人,穿過荒漠流沙,翻過崇山峻嶺,不消幾日便到了陜北安邊堡。卓不凡帶領眾人去拜訪回族老英雄馬壽山,順便歇宿一宵。

馬壽山和他的堂侄都在家中,一齊來見,挑燈話舊,薄酒迎賓。馬壽山見今夜來人,都是武林豪傑,尤其柳劍吟和上官瑾二人更是他平生仰慕,卻未曾謀面的人物,今番竟一同來訪,他心中自是歡喜非常,頻頻請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