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積雪寒光敵騎至邊城曙色少俠來(第3/12頁)

姜鳳瓊撒嬌笑道:“爺爺,沒事!我自己不小心,摔在雪地上,暈眩一陣,也就清醒了。賊人怎麽樣了?可都給你料理了嗎?”

姜老頭子扶她起來,把身上的一件羊皮外套脫下,披在她的身上,帶著憐惜的口吻責備她道:“叫你不要出來,你偏不聽話。不是你的師叔祖趕來,你的小命兒早就完了!”

姜鳳瓊睜大眼睛問道:“哪位師叔祖,他老人家在哪裏?”

正說至此,姜老頭子側耳一聽,猛地拉著姜鳳瓊,回頭指著道:“你看那不是你的師叔祖來了!”

姜鳳瓊隨著她爺爺指點之處看去,起初只見遠處有一個黑點在雪地上疾滾,轉眼之間,已看出那人的輪廓,再過片刻已看清楚了全身。只見來人長須飄然,疾馳而至,含笑來到了跟前,嚷道:“師兄,不負所托,一柄飛刀就把那廝了結了!”

給姜翼賢師弟追出去結果的那人是駱家三龍中最小的一位——駱金龍,他一開始就中了姜老頭子一腳,已自折了兩條肋骨,縱拼命奔逃,也難逃厄運。

三龍二虎,全部命喪荒山。姜老頭子轉禍為福,不止免受敵騎追蹤,而且與三十余年未見的師弟重逢。當下喜孜孜地拉著姜鳳瓊的手道:“瓊兒,你先見過師叔祖。”

姜鳳瓊呆看著這銀須飄然的老人,見她爺爺催她行禮,才如夢初醒,怪不好意思地襝衽作禮,說道:“多謝師叔祖救命之恩,侄孫女這廂有禮。”姜老頭子也扶著她對師弟說道:“師弟,你還沒有見過她,她就是我唯一的孫女兒,我兒正筠死後,就只有她陪著我了,師弟原諒她剛才摔暈過去,不能給你行大禮。”

來人定睛看了紅衣女俠一會,銀須掀動,哈哈笑道:“原來是賢侄孫女易釵而弁,連我也給瞞過了。不必拘禮,不必拘禮。”他見姜鳳瓊仍怔怔地看他,不禁笑道:“你的爺爺沒有同你說起過我嗎?我是你爺爺的三師弟……”話未說完,姜鳳瓊突然插嘴道:“哦,你老是卓師叔祖?”那老者含笑點了點頭,說道:“我與你爺爺分手三十年了,那時你爸爸都還未娶親呢,難怪你不知道我了。”

這老者正是姜翼賢的師弟卓不凡。姜翼賢同門五人,現存的就只有他們哥兒倆了。卓不凡在師門排行第三,師兄弟五人中,以他天資最為聰穎,對梅花拳、劍兩樣師門絕技,造詣也最深。他少年時抱負不凡,自視甚高,四十年前初出師門時,正是太平軍衰亡之際,當他想加入太平軍時,天京已陷入清軍之手。他書空咄咄,雄心壯志,兀未少休。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太平軍殘兵散入山東、河南、安徽等省農民的秘密結社——撚黨,在太平軍覆滅後,撚軍續興,成為一支強大的起義軍隊,撚軍的領袖如賴文光、陳得才等都是太平天國英王陳玉成的部將。當時滿清的主力湘軍,正全力對付南方的太平軍,北方兵力空虛。賴文光、陳得才率領一支小軍隊,經安徽、河南、湖北、陜西四省,變成數十萬人的大軍。同治四年,並曾在山東大破清軍,以驍勇著名的滿清親王僧格林沁也被撚軍殺死,一時聲威大振。

卓不凡那時正在山東,立刻趕去投入撚軍。而姜翼賢則因已替師父接掌梅花拳,而未跟隨。卓不凡投入撚軍後,撚軍分為東西兩部,賴文光率東撚軍在山東,張宗禹率西撚軍由河南攻入陜西。這時滿清已調李鴻章的淮軍對付東撚,左宗棠的湘軍對付西撚,兩邊形勢都很緊張。卓不凡隨西撚軍在同治五年入陜西。

自卓不凡隨撚軍入陜後,姜翼賢三十多年都沒有他的消息,起初以為他隨西撚被左宗棠殺了,後來卻有傳聞,說他避居甘肅西部,所以姜翼賢在陜西無路投奔時,索性更西行而入甘肅,探聽他的下落。

青海、甘肅、陜西、寧夏幾省,原是漢回雜處。撚軍未至西北前,滿清統治者故意制造民族糾紛,讓漢抑回,西北回族對滿清統治固然不滿,而對漢人也頗為仇視。回、漢兩族,同受滿清挑撥,互相攻殺。當時,西安、大荔一帶二三十縣,漢人死者不下數十萬。

西撚入陜之後,積極聯絡被壓迫的回民,回民也風起雲湧,組成了一支有相當力量的起義軍。撚回力量一直擴展至陜北,甘肅回民也起兵接應。當時撚軍自南而北,回軍自西(甘肅)而東(陜西),縱橫各千余裏,陜北正處於兩軍的交會點。左宗棠老奸巨猾,一面駐重兵於陜西耀州,奏疏清廷說:“以地形論,中原為重,關隴為輕;以平賊論,剿撚宜急,剿回宜緩;宜駐重兵於耀州,以防撚回合勢。”在軍事上,已是故意將撚、回分別對待,制造兩方的猜疑,一方面更積極制造漢回兄弟民族間的沖突。例如清法律規定:回人殺死漢人,一條命要賠十條命,漢人殺死回人,十條命才賠一條命。名義上是“讓漢抑回”,實際上是故意造成兩族間的不平等。因此即使撚軍入陜,回漢兩族的糾紛,仍然未能根本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