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少女紅妝能伏虎名家子弟惹風波(第3/8頁)

這一天,他在家中閑得發慌,父親又已到外面所設的武館指點門徒技藝,他看看碧空萬裏無雲,正是打獵的好天氣,就帶了劍鏢,牽一只獵犬,獨自到郊外去打獵。

剛走進保定郊外的叢林,猛聽得幾聲虎吼,震得滿林枝葉,簌簌作響,頓然間群獸爭逃,百鳥爭飛,獵犬不前。他也吃了一驚,急忙握劍在手,循聲踩跡,想要鬥一鬥這百獸之王。

初時,他還聽得連連虎吼,漸漸就靜下來。再過了一會兒,忽又聽得人聲嘈雜,遠處傳來了金鐵交鳴之聲。他覺得奇怪,先收劍回鞘,隱身在茅草叢中,探頭外望。只見一個紅衣少女,分梳兩條蝴蝶結小辮,柳葉長眉,鵝蛋臉兒,十分嫵媚,卻使得一手極好的梅花劍法。一個少女,竟獨戰一群魁梧大漢。打到激烈處,只見白光如練,裹住紅妝,直看得丁曉目眩神搖,嘖嘖稱奇。

但再看下去,丁曉卻不由得替那紅衣少女著急起來。畢竟好漢敵不過人多,那少女竟似漸漸落在下風了。這時那使蛾眉刺的華家武師,正自使到“青龍擺尾”一招,右刺倏翻,斜掛少女的面門,那少女一退左步,一提右腳,避招進招,用一手“倒掛金鈴”,劍尖輕點敵人脈門,那人見紅衣少女來勢迅疾,急忙旋身退步,倒竄出五六步去。紅衣少女方待前追,左右兩側,一對護手鉤,一柄金背刀,又已分兩翼掩至。紅衣少女來不及收回龍紋劍,急使“乳燕穿雲”,飛身一聳,竟從眾武師頭頂上穿將過去。那群武師,驟不及防,給一個少女從頭頂飛越,不禁怒火如焚,急急跟上,齊聲發喊直逼過來。那少女立足未穩,背後一柄金刀,已旋風掃落葉般地往雙足削來。

那少女給眾武師迫得無法,勃然大怒,身子疾得像陀螺般直擰過來,手中劍刷地四下一掃,“迎風掃塵”,嗡嗡連聲,蕩開了幾般兵器。她銀牙一咬,怒從中來,殺氣上眉梢,劍招倏變,就要使出梅花劍中的殺手,掃蕩這群家夥。

但未待她使出殺手,斜刺裏已殺出一人。那人正是丁曉。他見紅衣少女處境甚危,竟忘其所以,忍不住要伸手解危。他人未到,鏢先發,一出手便是連環三鏢,一枚奔那使蛾眉刺的,一枚奔那金刀郝七,一枚奔那使單刀的。使蛾眉刺的和金刀郝七都是老江湖了,功夫也著實不錯,一聽暗器嘶風之聲,來自身後,一個斜身閃躲,一個翻刀碰磕,都沒給打著,只有那使單刀的武功較差,經驗不足,正給丁曉的金錢鏢命中脈門,當啷一聲,二尺八寸的利刃,掉在地上。

丁曉三鏢發出,一劍飛前,大聲喝道:“強徒休得欺侮婦女!”眾武師和那紅衣少女都愕然回顧,說時遲,那時快,丁曉已旋風似地迫近。索家大護院氣得連連大喝:“什麽人?別多管閑事,枉送性命!”但他話未完,人已到,丁曉身隨劍走,運太極行功,一掠數丈,青光一縷,已如驚霆迅電般的直刺過來!

華家新來的兩個武師不知丁曉厲害,一對蛾眉刺,一雙護手鉤,便待攔、截、扯、奪丁曉兵器。哪知名家身手,畢竟不凡,太極丁傳下的太極奇門十三劍,劍劍精絕,丁曉雖欠火候,卻是真傳,一連幾劍,蕩開蛾眉刺,穿過護手鉤,劍劍直指要害。華家兩個大武師,給他迫得手忙腳亂,欲進不得,欲退不能。這時刻,那少女見丁曉突如其來,不覺緩了劍招,見丁曉劍法好得出奇,正自詫異,猛聽得索家大護院又高聲喝道:“你,你,你莫非是丁公子?”

丁曉霍地立身站定,將劍一掄,倏的先蕩開了面前的兩般兵器,然後側目睨視,傲然應道:“是,是又怎麽樣?”但當他目光接觸到那人時,聲調頓時變緩。這人的面貌好熟,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

丁曉正在猜疑,忽又聽得那人哈哈笑道:“呵,果然是丁公子!大水沖倒龍王廟了!”“喂!”他發聲招呼同伴:“停手,停手,都是自家人!”

敵意一消,幾方驚詫,華家兩個大武師,怔怔地望著丁曉,心想:怎麽這樣斯文的公子哥兒,會有這麽好的武功?又怎會與我們一路?丁曉則始而猜疑,繼而恍悟,他想起來了,這人曾來拜見過他的父親,他的父親也曾給他介紹過,據父親說,這人就是什麽索家的大護院,江湖上號稱金刀郝七。因為丁曉不喜和這些人往來,所以見過一面,也就忘了,沒想到這次卻在這裏碰到,又不知他們為什麽要欺負一個少女?

那紅衣少女卻神色大變,她初見丁曉前來,驀然伸手相助,太極劍法,劍劍精奇,正自欽佩;忽聽得他們在戰場上套起交情來,不由得倒退兩步,按劍而視,口角噙著冷笑。

這丁曉父子是武林名家,以江湖俠義自期,怎麽會交上保定的豪門,偽善的巨霸?原來在十五六年前,丁劍鳴夜追兩個偽裝采花的蒙面客,追到索家的院子中,空拳拼鬥,結果中了一枚毒蒺藜,性命危殆;幸得索老頭子用大內的解毒藥救了他的性命,從此索家便和他往來。丁劍鳴本來也是不喜歡結交權貴的,可是他惑於索老頭子偽善的面貌,以為他是善良長者,也就不疑有他。他雖然還是不大願到索家,但索家的人來時,他也坦然把他們當朋友看待。也正就是因為他和索家的關系,使得他和師兄柳劍吟鬧得不歡而散,和武林同道也越來越生分。(丁劍鳴和索家的恩仇,事詳拙著《龍虎鬥京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