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塊壘難平 傷心話故國狂歌當哭 失意走天涯(第3/7頁)

“真是無可理喻!”法王也搖了搖頭,隨即向冰川天女合十問好,笑道:“適才這位年輕人是女護法的相識嗎?”冰川天女道:“是一位見過幾次面的朋友,他如此冒犯活佛,我心中也實是不安。”法王微笑道:“如此年紀,如此武功,也確算得是人間所少有。幸虧女護法前來,要不然只怕我要與他同歸於盡。”冰川天女隨著法王的眼光看去,只見金世遺噴出的那口毒針,插在大理石的地磚上,周圍也黑了一片,不覺駭然!

在青海之時,冰川天女曾經做過白教法王的上賓,這回相見,倍覺歡欣,法王請她坐下,命弟子奉上香茶,忽見冰川天女的眼光,卻注視著走廊內一幅壁畫。

白教法王微笑道:“女護法喜歡這幅壁畫麽?”冰川天女“嗯”了一聲,緩緩走出,站在壁畫之下,定睛凝視,面上流露出奇異的光輝,白教法王道:“這幅畫名叫《八思巴進覲忽必烈去蒙古》。畫中仕女人物,駱駝牛羊,都栩栩如生,草原風光,漠北情調,幾乎要浮出畫面。確是一幅美妙的壁畫。”法王正在口講指劃,替冰川天女解釋這幅壁畫,眼光忽地停在畫中一個少女的面上,也不禁“咦”了一聲,奇怪起來。法王事忙,以前對宮中的壁畫沒有仔細留意,這時才看出了畫中那個穿著尼泊爾貴族婦女服飾的少女,面貌竟然有幾分相似冰川天女。冰川天女道:“畫這幅畫的畫工還在這裏嗎?”白教法王道:“畫工是以前的土司從拉薩請來的,這座喇嘛宮還有若幹壁畫尚未畫好,畫工未曾遣散,我叫人替你查查。”立刻將一個護法弟子喚來,叫他去查明是哪一個畫工所畫。

白教法王陪冰川天女說話,冰川天女將她趕往拉薩調停的經過說與法王知道。法王聞得她與達賴活佛以及清廷的駐藏大臣福康安都見過面,福康安並已答應出兵去截印度喀林邦的軍隊,而達賴活佛也知道了俄馬登的陰謀,同意白教法王在薩迦地區有最高無上的教權,薩迦的事情,便由他全權處理,法王大喜,向冰川天女謝道:“多虧女護法以絕大神通,消弭了這場彌天大禍。”冰川天女道:“那是仰仗幾位活佛悲天憫人的慈悲,大家都不願挑起戰亂,這才得以和平解決。我不過稍盡奔走之勞,有何功德可以稱道?目下俄馬登的親兵尚在和洛珠的軍隊對峙,事不宜遲,咱們且先平定了這場亂事吧。”法王道:“俄馬登這廝,我早就想將他拿來法辦了,以前只因礙於黃教的面子,我遠來是客,不便喧賓奪主,現既承達賴活佛委以全權,俄馬登有多大能為,也逃不脫我的掌心。”立刻下令準備法駕儀仗,要連夜到土司堡中去平定這場亂事。

護法弟子分頭行事,不到一刻,去訪查畫工的大弟子回來報道:“那幅壁畫是一個尼泊爾的畫工畫的。”冰川天女忙問道:“他叫什麽名字?”護法弟子道:“他說他要見到女護法才說。”冰川天女奇道:“他怎麽知道我在此間?是你向他說我要查問這幅畫的嗎?”護法弟子道:“我沒有說。這畫工一聽我問,便道:‘除非是冰娥小公主來了,否則無人會來問我。呀,我到西藏來作這幅畫就是為了等她。’”冰川天女忙道:“快請他進來!”護法弟子道:“他就在外邊。”將門打開,只見一個白發蕭蕭的老畫工走了進來,目不轉睛地打量著冰川天女,忽然用尼泊爾話喃喃說道:“長得和當年的華玉公主真是一模一樣。”

冰川天女道:“你是誰?你怎知道我母親的名字?”那老畫工道:“奴仆名叫額都,三十年前,曾伺候過駙馬、公主。”冰川天女“呵呀”一聲叫了起來,道:“原來是額都公公,想不到我有這個緣分見你,失敬了!”盈盈起立,襝衽一拜,護法弟子看得呆了。哪想得到活佛的貴賓,佩有貝葉靈符的女護法,竟然對這樣一個窮愁潦倒的老畫工恭敬施禮。

法王也大出意外,聳然動容,忙叫弟子給老畫工設座,笑道:“原來你們是舊相識,當真意料不到。”冰川天女道:“不,我如今才是第一次和額都公公見面。”法王一詫,只聽得冰川天女續道:“額都公公是教我母親畫畫的師傅,母親生前,時時和我談他的畫。他是尼泊爾的第一畫師,我的冰宮中還藏有許多幅他畫的畫。”法王合十說道:“異國相逢,兩代相見,真是緣法。”

冰川天女浮起一片憐憫之情,問道:“額都公公不在皇宮安享晚年清福,卻跋涉關山,遠適異國,這是為何?”額都捋捋斑白的胡子,緩緩說道:“就為的等你到這兒來召見我。我本來以為不知要等到什麽年月,誰知現在就給我等著了。多謝我佛慈悲,尼泊爾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