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流水落花 深愁傷寂寞珠宮貝闕 往事訴辛酸(第3/7頁)

鐵拐仙笑道:“我素慕此間仙境,心有所願,不敢請耳。你肯留我住幾天,那是最好不過。”冰川天女道:“那麽,大家都請下船吧,你是鐵拐仙的徒弟,又是我這位芝娜妹妹的朋友,你也來吧。”陳天宇略一躊躇,也便隨著他們同下小船。這時日頭過午,冰川中的冰塊融化更多,水流更急,挾著浮冰,自山頂奔瀉而下,更是令人觸目驚心。陳天宇心道:“逆流而上,比適才順流而下,更要艱難幾倍,冰川天女縱有絕世武功,也難以將這小舟在冰川之中,撐至山頂,難道她不是血肉所造的尋常之人,而竟是名符其實的天女?”對冰川天女適才在冰川之中操舟如履平地的功夫,萬分不解。

只聽得冰川天女道:“大家都坐定了?開船啦!”取起一枝碧玉船篙,輕輕在冰塊之上一點,小舟立刻駛前幾丈,忽給水流一湧,浮冰一擠,又退後丈許,冰川天女撥開浮冰,又是輕輕一點,小舟又再向前,陳天宇把眼一望,只見冰川天女全神貫注,似是頗為吃力,而舟中諸人,卻都安然坐著,動也不動,陳天宇心道:“要她一人用力,這怎麽過意得去?”忽見又是一股急流奔來,那小船團團亂轉,竟被卷在漩渦之中,進退不得,冰屑與浪花齊飛,濺了滿面。

陳天宇吃了一驚,見師父那支鐵拐倚在船邊,陳天宇少年熱心,不假思索,拿起師父那枝鐵拐,意欲助她一臂之力,鐵拐沉重非常,陳天宇勉強提了起來,插入水中,用力一撐,不撐猶好,一撐之下,那小船突然打橫一轉,給激流一沖而下,一小半船身已浸入水中,傾側顛簸。鐵拐仙急將鐵拐一把搶過,喝道:“你找死嗎?”冰川天女雙指一彈,發出一片浮冰,將鐵拐彈開,笑道:“他也是一片好心,不必怪他。”陳天宇面上熱辣辣的好不羞慚,只見那小船不知怎的,又穩住了在水流之中打轉,陳天宇心中稍寬,忽見又是一股激流,自左邊奔來,比先前那股激流更猛更急,挾著浮冰,嘩啦啦地疾沖而下,陳天宇嚇得面青唇白,暗道:“此命休矣!”忽地裏,那小船向上一拋,陳天宇頓感身子一輕,就如騰雲駕霧一般,似是給那股激流拋擲到九天之上,忽然又掉下來,睜開眼時,只見那小船已平穩的浮在水中,離開冰川入湖之處很遠了。陳天宇大感神奇,忽聽得那藏族少女芝娜笑道:“我初來時也曾給激流嚇得要死,後來才知道,若然這冰川之中沒有激流,小舟根本就不能上下。”原來冰川天女生於斯,長於斯,習知冰川的特性,冰川的激流就如龍卷風一樣,可以回旋打轉,順著這股水流,小舟可以自然而然地被它倒卷上去,所以在冰川之中行舟,雖然也要具有不尋常的武功,但卻並非神跡。

不用一個時辰,小舟已到了山頂,陳天宇陡覺眼前一亮,只見山上建築,如同宮殿,那些屋宇都是水晶、雲石、晶鹽;或者堅冰所造,通體透明,在夕陽返照之下,只覺霞彩奪目,閃閃生光,端的是人間罕見的奇景,勝似傳說中的貝闕珠宮。陳天宇本已疲倦非常,見此奇景,也覺精神一振,但心中卻自想道:“冰川天女一人,住這麽大的宮殿,不太寂寞了麽?”芝娜笑道:“天女姐姐,你若肯收我作你的侍女,我真願意終老此間了。”冰川天女道:“傻丫頭,這地方你怎住得慣?何況你不是日日夜夜都在想報父母之仇嗎?”芝娜黯然不語,冰川天女又道:“你老是叫我天女姐姐,不怕外人見笑麽?我只不過住在冰川之上罷了,哪裏是什麽天女呢?我姓桂,名叫桂冰娥,鐵拐仙夫婦,你們大約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謝雲真笑道:“這名字真好,不過你美若天人,我還是叫你做天女姐姐。”

冰川天女帶領眾人,走入宮殿,雙掌一拍,只見每幢宮殿之前,都出現了一位宮裝少女,因為宮殿透明,所以裏面雖然是重門疊戶,那些宮裝少女,卻都隱約可見,奇怪的是,那些侍女雖然個個都是妙曼多姿,但裝束體態、非藏非漢,不知是來自何方?

陳天宇目眩神迷,感覺似乎是走入了神話中的境界。冰川天女道:“你們跋涉風塵,旅途勞頓,先歇歇吧。”叫侍女引他們去休息,鐵拐仙夫婦、陳天宇與芝娜四人都被分隔開來,每人進一間宮殿。

宮中道路彎彎曲曲,陳天宇隨著侍女走過幾道回廊,到了一處花園,但見奇花異草,觸目都是,有的花開如雪,有的燦若雲霞,有的黑如墨蘭,有的紅若玫瑰,有的牽藤附葛,有的石隙橫生,都說不出名字來。陳天宇目不暇給,只聽得那侍女說道:“相公請入這間屋子歇息,有什麽事情叫我,可以牽動屋角的銅線,我就知道了。這裏道路紛歧,相公若出園中遊玩,請記著這個標記,以免迷失。”用手指給陳天宇看,陳天宇所住的這間宮殿,屋頂雕有一個石獅,遠遠望去,其他宮殿,或者是雕有駿馬,或者是老虎,或者是鳳凰,都有標志。這蠻女相貌雖殊中土,但卻說得一口很好的北京話,清甜圓潤,聽起來很是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