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回輸他覆雨翻雲手愧負噓寒問暖心(第5/8頁)

車淇從他口中得到證實,心中更是甜絲絲的,粉臉通紅,低聲說道:“我不知道。嗯,那麽就只這件事麽,有沒有別的事情?”

辛龍生心中一動,想道:“揚州那件事情,不知她知不知道。”心念未已,只聽得車衛在屋子裏帶笑說道:“淇兒,你讓你大哥走吧,你們小兩口子的話總是說不完的,等他回來再說也好呀。反正他又不會去得太久,半年之後,他就要回來的。”

辛龍生瞿然一省,心道:“幸而我沒有偷偷問她。”此時他們雖然是在門前百步開外,但車衛既有“傳音入密”的功夫,自然也有“伏地聽聲”的本領。辛龍生若然偷偷問她,縱然是在耳邊私語,只怕也會給他聽見。

車淇面上又是一紅,說道:“爹,我不過送他一程,你又來取笑女兒了。龍大哥,你早去早回,我等著你啊!”

辛龍生望著她的背影獨自回去,不覺也有一點為她的癡情感動,心中頗感內疚:“唉,她怎知道我此際想的卻是別人?”

車衛差他到揚州去殺知府的姨太太,這正是奚玉瑾的家鄉。她所住的百花谷就是在揚州城外。

他日夜兼程的趕路,多走一天,就多近奚玉瑾一步。他念念不忘的正是奚玉瑾啊!

“她現在是在金雞嶺呢,還是在家呢?若然是在家中,我倒可以偷偷的去看一看她了。她不認識我的。但見了她,我又能和她說些什麽呢?”辛龍生苦苦相思,不禁頗有“一失足成千古恨”之感了。

奚玉瑾回到家裏,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她的家裏只剩下一個管理園子的老仆人,花園也早已荒蕪了。

剛回家時,她是心如槁木,整日都把自己關在房中,什麽地方都懶得走動。本來她是應該把辛龍生已經去世的消息給他的師父江南武林盟主文逸凡報訊的,可是她幾度思量,卻是提不起這個勇氣在文逸凡面前說謊,但若稟告真情,她更沒有這個勇氣。“唉,但願別人忘記了我,我也忘記別人,在這百花谷裏,倒可以安安靜靜的過這一生。”

別人會忘記她嗎?她想起了谷嘯風,想起了韓佩瑛,想起哥哥,想起公孫璞和宮錦雲……這些人能夠忘記她嗎?她也不能夠忘記這些人啊!尤其是對谷嘯風和韓佩瑛。“他們在金雞嶺想必已經成親了吧?他們想得到我在百花谷裏如此孤獨傷心嗎?”

俗語說時間是最好的醫生。春天來到,花園雖是荒蕪,沒有往年那種花光如海的景象,但在野草叢中,在倒塌了的花架旁邊,也還是有許多花朵開放。春天萬物滋長,奚玉瑾心裏也漸漸有了一些生氣。

這一天她和老仆人在園中整理花草,撫今思昔,不覺慨然,說道:“離家不到兩年,這花園竟是如此荒蕪了。嗯,老王,你還記得往年一到這個時候,咱們就要采花釀酒,大忙特忙嗎?”

那老仆人道:“往年在這個園子裏少說也有三五十人呢,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了。你沒回來的時候,就只是我一個人看守這個園子,哪裏還顧得上栽花澆草?大小姐,好好的一個園子,弄得這樣荒蕪,你不會怪我吧?”原來奚家在揚州也算得是個名門望族,承平時候,家中僮仆,少說也有百數十人的。

奚玉瑾道:“你替我看守這個園子,我已經感激不盡,但那些人卻都到哪裏去了,只留下你一個人?”

那老仆人道:“小姐,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後不久,江南就一直是兵荒馬亂,長江巨寇史天澤作亂,聽說他是和蒙古韃子有了勾結,要在江南作內應的。幸好最近女真韃子和蒙古韃子都沒打來,這才安定一些。但咱們家裏的人,早已到江南投入義軍了。我只是因為年紀太老,這才沒去罷啦!”

奚玉瑾瞿然一省,就像一個正在糊裏糊塗的做著夢的人,突然給人驚醒一樣。

奚玉瑾瞿然一省,不由得暗暗叫了一聲“慚愧”,想道:“他們都知道要保家衛國,抗禦敵人,我卻一個人躲在家裏,自怨自艾,這算什麽?”

那老仆見她如有所思說道:“大小姐,你在想些什麽?”

奚玉瑾道:“沒什麽。我幫忙你整理花草。”擡頭一看,只見滿園子都是陽光,奚玉瑾心上的陰霾不知不覺也好像在陽光之下消散了。

忽聽得有人叫道:“老王,還記得我嗎?呀,奚姑娘,你回來啦!”

園門是早已破爛了的,還沒修好。那個人徑自走了進來。奚玉瑾一看,原來是韓佩瑛家裏的那個老仆人展一環。

展一環本來是江湖上頗有名氣的人物,只因曾經受過韓佩瑛父親的救命之恩,這才自願做韓家的仆人的。那年他和另一個仆人陸鴻護送韓佩瑛到揚州成婚,其後發生婚變,圍攻百花谷之役,也就是由他和陸鴻出面,邀請各路豪傑幫拳的。雙方和解之後,陸鴻回洛陽老家,他則去了江南,在文逸凡手下做事。奚玉瑾與辛龍生成婚之時,他也是曾經在場幫忙辦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