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香閨名畫誰偷換月夜幽林慧婢來(第6/7頁)

奚玉瑾見了此畫,不覺呆了。

這幅畫對她並不陌生,四年前她在韓家作客之時,韓佩瑛曾經給她看過這幅畫,也正是由於看了這一幅畫,她才知道韓佩瑛是谷嘯風的未婚妻子。當時看畫的情景,在奚玉瑾的心頭重現了。

原來這幅畫乃是谷嘯風的父親谷若虛送給韓大維的,那天韓佩瑛給奚玉瑾看家中藏畫,看到了這一幅畫之時,奚玉瑾吃了一驚,卻佯作不知,問道:“這位若虛先生,不知是否揚州的谷若虛大俠?原來他和你家是姻親麽?”韓佩瑛驀地如有所覺,面紅紅的含糊應道:“我也不大清楚,或許是遠房的姻親吧。米芾這幅畫雖然好,卻似乎還不及顧愷之的山水。你看這一幅吧。”亂以他語,生怕奚玉瑾再問下去。奚玉瑾是個工於心計的姑娘,一看她這情景,不用再問,已是心中雪亮。四年前她雖然與谷嘯風心心相印,尚未海誓山盟,後來待到她與谷嘯風成為情侶之後,向谷嘯風一問,證實了她當時的猜想無差:韓佩瑛果然是他自幼訂下的未婚妻子。

這幾年來,她心裏一直有個疑團未能揭破,四年前韓佩瑛並未知道她與谷嘯風相戀,以她們二人的情誼,為何韓佩瑛要瞞著這樁婚事,不敢向她直說?這與韓佩瑛平日的性格,是大不相符的。

記得當時的情景,韓佩瑛讓她見到這幅藏畫,登時面都紅了,好像是一個小孩子無意中做錯了一件事似的,那神情不僅僅是女孩兒家的害羞,而且還似有幾分惶急。“難道她當時就會預料得到我會橫刀奪愛麽?”

奚玉瑾當然不會知道,這是韓大維鄭重地告誡過他的女兒,不許女兒讓奚玉瑾知道的。因為谷嘯風的母親本來是奚玉瑾父親的未過門妻子,成婚前夕才和谷若虛私奔的。韓大維也絕對沒有想到,上一代的事情,可能在後一代重演。

此際奚玉瑾見了這幅畫,勾起了往事的回憶,但此際卻不容她有余暇細想往事了,她必須立即決定,要不要跟這兩個丫鬟去見她們的主人。

這是韓佩瑛家中的藏畫,而且是韓佩瑛最珍貴的一幅畫,這畫既然不假,她們的話想來也是不假的了。奚玉瑾本來就是要探查韓佩瑛的下落的,當下就決定冒這個險。

奚玉瑾把米芾畫的這幅畫卷起,交回那個丫鬟。擡頭一看,只見清輝如水,明月已上梢頭。奚玉瑾笑道:“良夜迢迢,我正欲望門投止,難得有賢主人邀客,我是卻之不恭了。”

那兩個丫鬟見她答應,甚為高興,侍梅收起了畫,說道:“多謝奚小姐賞面,請跟我來。路上若然碰見有人問你,你不必說話,由我們替你回答好了。”

奚玉瑾不知她們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但既已決定冒險,也就顧不得這麽多了。她見這兩個丫鬟向山上走去,不覺怔了一怔,問道:“你們住得遠嗎?”侍菊答道:“不遠,就在這座山上。再走一會就到了。”

奚玉瑾好生詫異,她在韓家作客之時,天天和韓佩瑛在山上遊玩,深知山上沒有人家,所以她剛才還以為這兩個丫鬟是要翻過山頭,帶她到別的山村去的。這丫頭的回答,大出她意料之外。

奚玉瑾忍不住再問:“你們是新搬來的嗎?”侍梅道:“不是。我今年十七歲,我出生的時候,主人就是住在這裏的了。”

奚玉瑾越發詫異,但心想她既然說是再過一會就可走到,悶葫蘆遲早是要打破的,也就不再問了。

不知不覺走到了那道瀑布下面,前頭已無去路,奚玉瑾方自納罕,侍梅取出了一件五彩斑斕的鬥篷,叫奚玉瑾披上。奚玉瑾道:“要這個做什麽?”侍梅道:“請奚小姐跟我們穿過水簾,這鬥篷可以權當雨衣,雖不能遮掩全身,也可以免得濕透衣裳。”

這兩個丫鬟穿上了同樣的鬥篷,侍梅說罷,一個“燕子穿簾式”躍入瀑布,侍菊跟著過去。奚玉瑾把心一橫,想道:“管她弄的是甚玄虛,我跟著過去就是!”

穿過水簾,果然別有洞天。侍菊收起鬥篷,贊道:“奚小姐好功夫,衣裳全沒著水,婢子是自愧不如了。”要知鬥篷只能遮著上半身,要使衣裳不受水珠濺濕,那還得憑著上乘的輕身功夫。

奚玉瑾一看這件鬥篷,這才知道是孔雀的羽毛織成的,拈在手上,輕如羽扇,心裏想道:“怪不得可以折起來放在身上,但這三件鬥篷不知要用多少頭孔雀的羽毛,縱非價值連城,也是勝於一般珠寶了。這家人家,想必是和韓家一樣的大富人家。”

擡頭一看,只見山上有座堡壘形的建築,侍梅噓了一聲,說道:“快走,快走,最好不要給堡裏的人看見。”

奚玉瑾以為她們是住在堡壘中的,聽了侍梅的話,這才知道堡中住的又是另一夥人。奚玉瑾暗自想道:“山中不知藏有多少詭秘的人物,佩瑛從未和我說過,想必她也不知這個所在。”心中更是覺得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