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逝水移川懷禹績醇醪結客感朋誼(第6/7頁)

韓佩瑛心裏想到:“爹爹說過,眉心若呈現黑氣、紫氣或青氣的定非善類,要嘛就是他中了別人的毒,要嘛就是他本身練有毒功。這人說話中氣充沛,絕非中毒。如此看來,只怕定是邪派中人了。”

店小二捧了一壇酒放在桌邊,那粗豪漢子道:“不要酒杯,給我換一只海碗。”店小二道:“是。”再轉一趟,把兩只燒雞、五斤白肉和海碗及筷子等物擺在桌上。

這粗豪漢子斟了滿滿的一海碗酒,一飲而盡,擊桌贊道:“好酒,好酒!”接著一手抓起燒雞,撕開就吃,也不用筷子。

韓佩瑛心道:“似這樣牛飲鯨吞,可是糟蹋了這上好的汾酒了。”心念未已,和她同桌的小廝噗嗤一聲的笑了出來。

那漢子雙眼一瞪,說道:“黑小子,你笑什麽?”小廝道:“我喜歡笑就笑,你管不著!”

那漢子把海碗重重一頓,看樣子就要發作,就在這時,酒樓上又來了幾個客人。

走在前面的是楚大鵬和那禿頭漢子,跟在後面的還有四個人。其中一人,額角長著一個大瘤,兩齒獠牙凸出唇邊,最為異相。

韓佩瑛頗感詫異,心想:“怎的這兩個人去而復來?還帶來了這許多人!”

楚大鵬經過自己剛才的座位,對那粗豪漢子看了一眼,似乎也是有點詫異,卻不作聲,暗自思量:“這人不知是哪一條線上的朋友?”原來他已經看出這漢子身具武功,不過卻未看出他練的乃是邪派毒功。

店小二連忙上前招呼,躬腰說道:“楚大爺、賴大爺,你們回來啦。兩位大爺剛才酒未喝完就走,掌櫃的還正在抱歉小店的拿手菜式還未得有機會奉獻呢。”說罷又對眾人作了個羅圈揖,跟著向那額角生瘤的漢子說道:“洪老爺子,什麽風把你老吹來的?難得列位大爺光臨,要點什麽酒菜,請吩咐小店備辦。”

楚大鵬擺了擺手,說道:“別忙,別忙。我們不是沖著你的酒菜來的,你先沏兩壺茶來,別打攪我們的正事。”

楚大鵬支開了店小二,隨即帶領眾人走到韓佩瑛面前,說道:“這幾位朋友聽說公子在此,特來拜見。”

韓佩瑛皺了皺眉,說道:“不敢當。”

額角生瘤的那個漢子彎下粗腰,一膝著地,行了個“半跪”的參拜大禮,說道:“宮小——公子,我們都是久仰令尊的大名,難得公子駕臨敝地,我們理當進謁。小人是海砂幫的副幫主洪圻,這是小人的拜帖。”

在洪圻說話的時候,剛剛說到第二個字“小”字之時,站在他後面的楚大鵬悄悄地拉了他一把,以致他頓了一頓,方才說出後面的“公子”二字。韓佩瑛暗地留神,看在眼內,甚感奇怪。“宮”字與“公”字同音,韓佩瑛不知對方是稱她的姓——對方把她當作一個姓“宮”的人,“宮公子”三字是連稱的。心裏想道:“公子就是公子,為什麽卻加上一個‘小’字?楚大鵬拉他一把,想是暗中提醒他的意思。不過,這個‘小’字雖然並無加上的必要,加上了也不算是什麽失敬,不知楚大鵬何以如此緊張?”韓佩瑛哪裏知道,原來這些人把她錯當作姓“宮”的,姓“宮”那個人也是一個女子,而那位“宮”小姐也正是女扮男裝在江湖上行走的。洪圻本來想說的是“宮”小姐,給楚大鵬提醒,猛地想起“宮小姐”不願讓人知道她的本來身份,是以立即改口以“公子”相稱,不過那個“小”字卻已說了出來,收不回去了。

不過韓佩瑛雖然不懂這層曲折,額角長瘤的漢子自報姓名之後,她卻知道這個姓洪的來歷,這人有個諢名,名喚“獨角龍”,練有毒砂掌的功夫,雖然只是海砂幫的副幫主,武功之強卻在正幫主劉堅武之上,在江湖上也算得是一流高手的。

跟在洪圻之後,那幾個人陸續的呈上拜帖,自報姓名。韓佩瑛這才知道那禿頭漢子名叫賴輝,是青龍幫的首席香主。

和她同桌的小廝又顯出了不耐煩的神氣,說道:“唉,你們這些人搞些什麽,老是來打擾我們,叫我喝酒也喝得不舒服!好了,好了!你們的拜帖都已遞了,可以走開了吧?”

這些人都是江湖上殺人不眨眼的大盜,給這撿煤球的黑小子一頓排揎,當然個個都心頭火起。但因他與韓佩瑛同座,這些人礙著韓佩瑛的面子,卻又都是敢怒而不敢言。那禿頭漢子賴輝說道:“多謝公子賞收拜帖,小人告退。”退下時狠狠的瞪了那小廝一眼,那小廝只是自管自的喝酒,當作不知。

另幾個人也跟著告退,最後只留下了楚大鵬和那額角長瘤的漢子——海砂幫的副幫主洪圻。

此時店小二已經拉開了一張八仙桌,擺好了座位,那些人說是“告退”,其實並未下樓,而是轉過那張桌子喝茶,四個人八只眼睛仍然緊緊盯著韓佩瑛這邊的動靜,頗有點“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