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荒山夜話(第4/7頁)

楊浣青道:“什麽好險?”陡地吃了一驚,失聲叫道:“耿大哥,你——”

此時一陣大風吹過,只見耿電的上衣當胸之處現出一個掌印,耿電輕輕一揉胸口,那副衣裳登時黴爛,第二層的內衣在同一方位又是一個掌印,不過沒有外衣的掌印那樣鮮明而已。

楊浣青大吃一驚,說道:“耿大哥,你別騙我,你是不是受了傷?”

耿電笑道:“好厲害!但也不用擔心,我死不了的。傷嘛,大概會有一點,三五天之內,總可以支持得住。”

原來耿電受的這一掌之傷,實是不輕,好在他練的是正宗內功,已經頗有造詣,是以還可以支持得住。他剛才佯作無事,縱聲大笑,乃是必須如此,方能把翦長春嚇跑的。

楊浣青皺眉說道:“耿大哥,受了傷可莫逞強,這裏有顆小還丹,你先服下。我和你到前面小鎮,找個大夫看看。養好了傷再走吧。”

耿電把藥丸吞下,說道:“這是少林寺秘制的小還丹吧?”

楊浣青道:“不錯,是少林寺的方丈送給我師父的。”

耿電說道:“有這顆小還丹更不礙事了。我哪裏還有工夫養傷?”

楊浣青道:“小還丹雖然能治內傷,但也不是仙丹,怎能不歇息一兩天?”

耿電說道:“你不知道,我有緊要的事情,必須趕到祁連山去見龍幫主。”

楊浣青道:“對啦,我還未曾問你,楊守義、羅浩威他們呢?”

耿電笑道:“你打傷了白堅武,他們自是不能丟下他不理呀!”

楊浣青好生後悔,說道:“早知如此,我也不用暗器打白堅武了。原來你是因此才要獨自趕路的。”心想:“他受了傷,沒人照料,途中萬一再遇上敵人,那豈不是我害了他?”

耿電說道:“浣青,你上哪兒?咱們後會有期,就此分手吧。”

楊浣青道:“耿大哥,我和你一道往祁連山。”

耿電又驚又喜,說道:“你,你也去,你這是不是僅僅為了我的緣故?”

楊浣青笑道:“楊守義不能丟下白堅武,我又豈能把你拋開不理。咱們是結拜兄弟,也用不著避嫌!”

耿電暗自想道:“不錯,大事要緊,不能拘泥小節。我如今受了傷,尋常的小賊對付得了,但若果碰上一個像剛才那個本領高強的敵人,我可就上不了祁連山啦。”當下笑道:“好,那我就請你做保鏢吧。”

兩人說說笑笑,一路上倒是不感寂寞。不過耿電懷有心病,錯以為她和羅浩威已是一雙心心相印的情侶,是以雖然形跡上已經熟絡許多,卻總是保持兄長的身份,不敢稍有半分越禮。

耿電急於趕到祁連山,不料心裏越急,跑得越慢,漸漸就有點感到支持不住了。楊浣青勸他道:“大哥,古語有雲:欲速則不達。你受了傷,再不顧生命的施展輕功,病倒了怎麽辦?”耿電無可奈何,只能聽從她的勸告。這一天才走了一百多裏。

第二日更糟,走了一程,耿電就感到頭暈目眩。他不敢讓楊浣青知道,強自振作精神,挨到黃昏時分,不過走了八十多裏,面色已是蒼白如紙。這時他雖然力加掩飾,楊浣青早已看出來了。

依楊浣青之意,本是要和他到小鎮上找個大夫看病的。耿電卻是不肯依從,理由一是不能耽擱時日,二是恐怕泄漏風聲,給敵人發現。一男一女,又都是口音不同的外鄉人,找大夫看病,難免要惹別人起疑。而此地又正是涼州總管楊益壽的轄境。

楊浣青道:“那也必須找個地方歇息,不能再趕路了。”

他們在樹林裏找到一棵枝葉密茂,可避風雨的大樹,楊浣青在樹下生起了火,給耿電燒了一壺開水。吃了一點東西,耿電精神好一些。楊浣青強迫要他睡覺,耿電笑道:“我本來想晚上也趕路的,如今聽你的話,明天才走也就是了,要我這樣早睡覺,我可是睡不著。”

天上下起了毛毛雨,楊浣青皺了眉頭,說道:“三天下了兩場雨,真是倒黴。不過這場雨看來不會像前日那場雨那樣大,希望它快點過去。”

耿電笑道:“世事真是往往料想不到,前晚下雨的時候,我和羅浩威他們圍著野火作長夜之談,和今晚的情景也差不多,但陪我夜話的人卻換成你了。”

楊浣青道:“你們那晚談些什麽?”

耿電道:“沒什麽。我和他們說起咱們兩家當年在一起的舊事。”他本來要把羅浩威說的一些話告訴她的,但想了一想,覺得還是不宜於這樣坦率的和她談及兒女之情。

楊浣青笑道:“你在我家的時候,我還未曾出世呢,你談的是什麽舊事?”

耿電說道:“那時咱們兩家同住在一間破屋裏,下雨的時候,我們的娘忙個不得了,我卻爬在地上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