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琵琶弦外02

柳眼眉頭一蹙,“那又怎麽樣?”玉團兒道,“那是我爹的衣服,你不要穿破啦!”柳眼雙手拉住披風兩端就待撕破,幸好他功力被廢雙手無力,撕之不破,玉團兒大吃一驚,一揚手給了他一個耳光,怒道,“你這人怎麽這樣?好端端的衣服為什麽要撕破?那是我爹的衣服,又不是你的。”柳眼冷冷的道,“我想撕便撕,你想打人就打人,你我各取所需,有何不可?”玉團兒打了他一個耳光,見他臉上又在流血,嘆了口氣,這人壞得不得了啦,但她總是不忍心將他扔下不管,返身在樹林裏拔了些草藥給他塗在臉上,“你這人怎麽這麽壞?”柳眼淡淡的道,“我高興對誰好就對誰好,高興對誰壞就對誰壞,誰也管不著。”玉團兒聳了聳肩,“你娘……你娘一定沒好好教你。”不料柳眼冷冷的道,“我沒有娘。”玉團兒吃了一驚,“你娘也過世了嗎?”柳眼淡淡的道,“聽說生我的女人年輕時是紅燈區非常有名的妓女,但我從來沒去找過她,連她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玉團兒奇道:“紅燈區?那是哪裏?妓女就是青樓裏面的女人嗎?”柳眼上下看了她幾眼,“紅燈區就是到處是妓院的好地方。”玉團兒啊了一聲,“那是很不好的地方啦,你真可憐,我還打了你。”言下歉然一笑,“真對不起。”柳眼哼了一聲,“你就算再奉承我,我也未必會給你救命的藥。”玉團兒怔了一怔,“我又把那藥忘記啦!你想給我就給我,你不想給我我也沒辦法啊。”她將柳眼抱起,掠入林海深處。

好雲山。

邵延屏苦苦等候了三日,好不容易等到那弟子回來,身後卻沒跟著人。“怎麽了?神醫呢?”邵延屏大發雷霆,“快說!你到底是哪裏得罪了水神醫,他為什麽沒來?”那劍會弟子臉色慘白,“邵先生息怒,我我我……我什麽都沒做,只是那位公子說……那位公子說……”邵延屏怒道,“說什麽?”那劍會弟子吞吞吐吐的道,“他……他說‘最近運氣不好,要去靜慧寺上香,就算把好雲山整塊地皮送給他他也不來。’”邵延屏怔了一怔,“他真是這麽說的?”那人一張臉苦得都要滴出苦瓜汁來,“我哪敢欺騙邵先生,水公子說他先要去靜慧寺上香,然後要去宵月苑和雪線子吃魚頭,好雲山既遠又麻煩且無聊更有送命的危險,他絕對不來、死也不來。”邵延屏喃喃的道,“既遠又麻煩且無聊更有送命的危險……聰明人果然逃得遠,唉,宵月苑的魚頭……”他出神向往了一陣,重重嘆了口氣,“罷了罷了,你去重金給我請個又老又窮的藥鋪夥計過來,越快越好。”那劍會弟子奇道:“藥鋪夥計?”邵延屏白眼一翻,“我覺得藥鋪夥計比大夫可靠,快去。”

三日時間,阿誰的身體已有相當好轉,照顧唐儷辭生活起居已不成問題。而唐儷辭的傷勢痊愈得十分迅速,似乎總有些神秘的事在他身上發生,就如當初蛇毒、火傷、內傷都能在短短幾日內迅速痊愈一樣,三日來他的傷已經頗有好轉,傷口也並未發炎,這對一劍穿胸這樣的重傷而言,十分罕見。但為了配合查明劍會內奸之事,唐儷辭每日仍然躺在床上裝作奄奄一息。余負人在房中自閉,三日來都未出門。邵延屏忙於應付那些前來接人的名門正派、世家元老,對江湖大局一時也無暇思考。而董狐筆、蒲馗聖、成缊袍、普珠上師和西方桃連日討論江湖局勢,頗有所得。

唐儷辭房中。

“啊——啊啊——嗚——”鳳鳳爬在桌上,用他那只粉嫩的小手對著阿誰指指點點,阿誰輕輕撫摸他的頭,“長了六顆牙,會爬了,再過幾個月就會說話、會走了。”唐儷辭微笑,“你想不想帶他走?”阿誰微微一震,“我……”她輕輕嘆了口氣,“想。”唐儷辭唇角微抿,“郝文侯已死、柳眼被風流店所棄,不知所蹤,當時你將他托付給我的不得已都已不存在,找一個青山綠水、僻靜無憂的地方,我給你買一處房產,幾畝良田,帶鳳鳳好好過日子去吧。”阿誰搖了搖頭,“我只想回洛陽,回杏陽書房。”唐儷辭微微一笑,“那裏是是非之地。”阿誰也微微一笑,“但那是我的家,雖然家裏沒有人在等我,卻還是想回去。”唐儷辭閉上眼睛,過了一陣,他道,“我寫給你修書一封,你和鳳鳳回到京城之後,先去一趟丞相府,然後再回杏陽書房。”阿誰眉頭微蹙,奇道:“丞相府?”唐儷辭閉著的眼角微微上勾,有點像在笑,“去幫我辦一件事。”阿誰凝視著他,“什麽事?”唐儷辭睜開眼睛,淺笑旋然,“你定要問得如此徹底?”阿誰靜了一陣,輕輕嘆了口氣,“你不必為我如此,阿誰只是蕓蕓眾生中微不足道的一名女子,對唐公子只有虧欠,既無深厚交情、也無回報之力……”她明白唐儷辭的用意,他不放心她母子二人孤身留在洛陽,所以修書一封寄往丞相府,信中不知寫了什麽,但用意必定是請丞相府代為照顧,之所以沒有啟用國丈府之力,一則避嫌、二則是唐儷辭牽連風波太廣,國丈府必遭連累,丞相府在風波之外,至少常人不敢輕動。他為她如此設想,實在讓她有些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