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亂心之事02

“這是怎麽回事?”邵延屏一把抓住方才報信的劍會弟子,那人臉色慘白,“我不知道……我離開的時候余少俠還只是煩躁不安……”身側有人插了句話,聲音嬌柔動聽,“剛才余少俠非要找唐公子,我和普珠上師正從門外路過,無端端余少俠非把普珠上師當成唐公子,一定要和上師一決生死,以報殺父之仇。”說話之人,正是一身桃色衣裙的絕色女子西方桃。

邵延屏聽聞此言真是啼笑皆非,普珠和唐儷辭的模樣相差十萬八千裏,余負人的眼力真是差,可見他已瘋得不輕。“余賢侄,其實你父並未死在那場爆炸之中,既然乃父未死,你也不必再責怪唐公子了。你面前這位是少林寺的高僧普珠上師,和唐公子沒有半點相似,你再仔細看看,他真的不是唐儷辭。”他並不是不知道余負人是余泣鳳之子,早在余負人加入劍會之時,他已暗中派人把余負人的身世查得清清楚楚,余負人年紀輕輕方才在劍會中有如此地位,也正是因為如此,他特意派余負人去將唐儷辭請來劍會,暗中觀察余負人的反應,這才讓他瞧見了那夜的殺人一劍。

邵延屏話說了一大堆,余負人就如一句也未聽見,青珞劍芒閃爍,劍尖微顫,就在普珠胸前數處大穴之間微微搖晃。他的劍尖顫抖不定,普珠便無法判斷他究竟要刺向何處,余負人年紀雖輕,劍上修為不凡,普珠冷眼看劍,眼神平和之中帶著一股殺氣,似乎只要余負人一擊不中,他便有淩厲至極的反擊。邵延屏微微一凜,看這種架勢,只怕難以善了,“余賢侄……”一句未畢,余負人長劍“青珞”一點,往普珠上師胸前探去。

這一招“問梅指路”,邵延屏見過余負人使過這招,這一劍似實則虛,劍刺前胸,未及點實便倒掃而上,若中了此招,劍尖自咽喉捅入剖腦而出,殘辣狠毒無比,乃是余負人劍法中少有的殺招。他一照面既出此招,可見對所謂的“唐儷辭”殺心之盛。普珠雙掌合十,似欲以雙掌之力夾住劍尖,然而余負人劍尖閃耀青芒,霍的一聲倏然上掃,直刺咽喉,普珠掌心一擡,恰恰仍向他劍尖合去。邵延屏暗贊一聲好,這雙掌一合,籠罩了余負人劍尖所指的方向,可見這招“問梅指路”已被普珠看穿了關鍵所在。余負人劍尖受制,唰的一聲撤劍回收,第二劍倏然而出,一股劍風直撲普珠頸項而去。

邵延屏在一旁看了幾招,便知普珠勝了不止一籌,並無性命之憂,余負人發瘋撲擊對普珠傷害不大,倒是他自己兩日兩夜未曾休息進食,如此癲狂動手,不過二三十招便氣息紊亂,再打下去必定是大損己身。邵延屏空自暗暗著急,卻是無可奈何,這兩人動起手來,若有人從中插入,必定面對兩大高手同時襲擊,世上豈有人接得住普珠與余負人聯手全力一擊?一邊觀戰的西方桃目注普珠,一張俏麗的臉上盡是嚴肅,也沒有半點輕松之色。

劍光閃爍,緇衣飛舞,兩人在屋中動手,余負人手持長劍,打鬥得如此激烈,竟然沒有損壞一桌一椅,進退翻轉之間快而有序,也未發出多大的聲響。旁觀者越來越多,縱然明知這兩人萬萬不該動手,卻仍忍不住喝起彩來。邵延屏一邊暗暗叫好,一邊叫苦連天,實在不知該如何阻止才是。

正在圍觀者越來越多,戰況激烈至極之時,“咿呀”一聲,有人推開庭院木門,緩步而入。邵延屏目光一掃,只見來人青袍披肩,銀發微亂,可不正是唐儷辭!哎呀一聲尚未出口,余負人劍風急轉,驟然向尚未看清楚狀況的唐儷辭撲去,身隨劍起,刹那間劍光繚繞如雪,寒意四射,這一劍,竟是禦劍術!普珠臉色一變,五指一張,就待往他劍上抓去,禦劍術!此一劍威力極大,不傷人便傷己,余負人尚未練成,驟然出劍,後果堪慮!他的五指剛剛拂出,後心卻有人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裳,普珠微微一怔,手下頓時緩了。余負人劍出如電,已掠面而去,普珠回頭一看,阻止他出手的人面露驚恐,正是西方桃。

唐儷辭青袍披肩,衣裳微微下滑,右手端著一個白色瓷碗,碗中不知有何物,一足踏入門內,劍光已倏然到了他面前,耳中方聞“霍”的一聲劍鳴震耳欲聾,幾縷發絲驟然斷去,夾帶寒意掠面而過。倉卒之間不及反映,他轉了半個身,剛剛來得及看了余負人一眼,眾人失聲驚呼,只聽“嚓”的一聲微響,鮮血濺上墻面,劍刃透胸而過,唐儷辭蹌踉一步,青珞穿體而出,入墻三寸!

“啊……”邵延屏張大了嘴巴,震驚至極,竟而呆在當場,一瞬間鴉雀無聲,眾人俱呆呆的看著余負人和唐儷辭,余負人這一劍竟然得手……雖然眾人自忖若是換了自己,就算全神貫注提防,這一劍也是萬萬避不過去,但唐儷辭竟然被余負人一劍穿胸,以他的武功才智,實在令人難以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