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借力東方03(第2/4頁)

唐儷辭,毒如蛇蠍,毒氣氤氳,毒入骨髓的男子,莫說成缊袍不解,就算他自己,也未必明白他這輕輕一推,內心的真意究竟為何?是對立場不同的敵人的憎恨,還是對言語指責的報復,還是略施薄懲的立威之舉,又或者單純是對成缊袍的不滿呢?不擇手段追求江湖公義,消弭禁藥禍端,究竟是他信奉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公平正義必勝邪妄自私,人間必定獲得自由平安;還是他追求的是對好友一言的信諾,追逐的是過去友情的影子,為了滿足自己內心深處的缺憾,不惜血染貓芽峰,而與公平正義無關?

不是唐儷辭,誰也不能解答,而就算是唐儷辭,他又真的能一一解答麽?

“啟稟宮主,望月台回報山下有不明身份的白衣女子共計三十六人,登上貓芽峰,我宮棄守水晶窟,窟口冰石又被成缊袍打碎,如此計算,不過一個時辰,她們就能找到通路,沖入我宮。”從鐵靜口中說出的緊急消息聽起來都並不怎麽緊急,宛郁月旦剛剛自崖雲頂回來,聞言眼角的褶皺微微一舒,“有敵來襲,擊鼓,能力不足的自冰道退走,其余眾人留下禦敵。”他低聲道,“傳我之令,今日之戰,如我前日說所,為江湖正義、為碧落宮重歸中原、為後世子孫留一條可行之路,各位為此三條,務必盡力。”

鐵靜領命退下,宛郁月旦靜坐房中,四下裏靜悄悄的什麽聲音都沒有,聽起來就如四面八方什麽也不存在,一切都已死了似的。

“咯啦”一聲,房門緩緩被人推開,有人踏入房中,卻不關門,“崖下有人攻上山來了?”冷漠孤傲的語氣,含有殺意,正是成缊袍的聲音。宛郁月旦站了起來,走到桌邊慢慢倒了杯茶,微笑道,“成大俠是貴客,請用茶。”成缊袍淡淡的道,“哦,山下有人來襲,你已知道?”宛郁月旦道,“知道。”成缊袍伸手接過那杯熱茶,一飲而盡,“打算如何?”宛郁月旦仍是微笑,“戰死而止。”成缊袍看了他一眼,“啪”的一聲將那茶杯拍回桌上,“避居世外,不染江湖風塵,有何不好?少年人野心勃勃,染指王圖霸業,意欲稱雄天下,那稱雄路上所流的鮮血,難道在你眼下不值一提?”

“碧落宮根在中原,”宛郁月旦靜了一靜,低聲道,“成大俠,我要回洛水。”成缊袍眉頭聳動,宛郁月旦截口道,“落葉歸根,碧落宮無意淩駕任何門派之上,但需這一戰之威,重返洛水。”他往前踏了一步,背對著成缊袍,“我們、要回洛水。”

成缊袍聳動的眉頭緩緩平靜了下來,冷冷的看著宛郁月旦,“回家的代價,是一條血路。”宛郁月旦轉過了身,白皙溫秀的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微笑,“我所走的,一直是同一條路。”成缊袍一伸手提起桌上那茶壺,對著茶壺嘴喝了一大口熱茶,“哈哈,不切實際的幻想、鐵血無情的少年人,江湖便是多你這樣的熱血之輩,才會如此多事。”宛郁月旦微笑道,“不敢,不過成大俠如今可以告訴我,你是被誰所傷?世上究竟是誰有這麽大的能耐,能將成大俠重傷至此?”

“蒙面黑琵琶,千花白衣女。”成缊袍的手握了握劍柄,說到這十個字,似乎手掌仍舊發熱,就如他十四歲第一次拔劍面對強敵之時的那份僵硬、緊張、興奮,“一名黑紗蒙面,黑布蓋頭的黑衣人,橫抱一具繪有明月紅梅的黑琵琶,背後跟著三十六位白紗蒙面的女子,攔我去路。”宛郁月旦輕輕啊了一聲,似贊似嘆,“好大的陣勢,而後?”成缊袍衣袍一拂背身而立,“而後,卻是身後武當少玄、少奇兩名小道出手偷襲,那兩人自稱在冰天雪域極寒之地遇到殺人成狂的魔頭韋悲吟,前往問劍亭請我到此,結果是引我入陷阱。”宛郁月旦黑白分明的眼睛似是稚嫩又驚奇的往上揚了一揚,“哦?”成缊袍冷笑一聲,“我震開兩名無知小道,白衣女出手合圍,牽制住我的那一刻,黑衣人出手撥弦,我不料世上竟有人練有如此音殺之法,一弦之下……”宛郁月旦打斷道,“我明白了。”成缊袍住口不言,不將自己大敗虧輸的詳情再說下去,“而後,我被逼上貓芽峰,醒來之時,已在此地。”

“音殺之法,若無人能夠抵擋,那唯有武功高強的聾子才能應付這位黑衣蒙面客。”宛郁月旦道,“可惜……”成缊袍嘿了一聲,“可惜碧落宮之中,並沒有什麽武功高強的聾子,就算是整個江湖道上,也未聽說有這種人物。”宛郁月旦微微一笑,“既然沒有武功高強的聾子,那就只有不受音殺所困的絕代高手能抵擋……”成缊袍緩緩轉身,“不受音殺所困,要麽毫無內力,不受內氣自震所傷;要麽……便是同樣精通音殺之法,不受其音所震。”宛郁月旦的笑意越見柔和,“既然有人能輕易治好音殺之傷,那麽說不定他也能輕易抵抗音殺之術。”成缊袍目中光彩一閃,冷冷的道,“看來你已在心中調兵遣將,難怪兵臨城下,你還能在此喝茶。”宛郁月旦輕輕一嘆,“成大俠傷勢未愈,也請留此調息,今夜之戰不勞成大俠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