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無意發藏書 坐行夢夢有心求伴侶 誤會重重

馮琳自那日撇開了李治之後,來到年家,交出了年羹堯的信物之後,住到那個大園子裏。園子已經荒廢多年,年遐齡本不敢讓她去住,馮琳微笑顯了一手武功,隨手拾起一顆小石,將庭院中一棵槐樹上的鳥兒打落,年遐齡想起了自己兒子的許多異事,又見了她的本領,心想這小姑娘既然是兒子叫來的,必然大有來歷,稍事打掃之後,就由她搬進以前鐘萬堂住過的那間書房。

馮琳走進荒園,只覺心神動蕩,到了書房之後,更覺這個地方好像來過一般。苦苦思索,卻是想不起來。年羹堯要她住到花園裏去,原有很深的用意。因為馮琳吃了允禎的迷藥,失掉記憶,對進皇府之前的舊事,再也記不起來。因此年羹堯想讓她住在舊時住過的地方,好觸發她的思想,恢復她的記憶。

可是馮琳失掉記憶已有多年,雖覺這園子地方好熟,仍然想不起來。住了幾天,園子的每個角落都走到了,恍惚記起,這些地方,都是自己舊遊之地。可是自己什麽時候到過這個園子,卻記不起了。再轉念一想:自己和年羹堯是最近才認識的,怎麽會到過他的家中?心中疑慮不定,過了半個多月,心中才漸漸安靜下來。

一晚,馮琳在園子裏徘徊,苦苦思索,忽見墻頭上黑影一晃,先後有兩個人跳了進來。

馮琳一看,見這兩人身法雖頗矯捷,輕功卻非上乘,她掌心本已暗扣兩柄喂毒飛刀,待要發出,轉念一想,卻又止住。只聽得前頭那人道:“這裏就是鐘萬堂生前住的地方了,咦,怎麽房間裏有燈光?”他的同伴道:“難道那女娃子還在這裏?”前面那人笑道:“絕對不會。我確實打探清楚,就在鐘萬堂死的那天,她已被雙魔抱進皇府去了。”馮琳聽得“鐘萬堂”三字,心頭又是一震,心道:怎麽這個名字好熟!後面那個夜行人又道:“莫非年羹堯留有人看守?”他的同伴道:“年羹堯現在北京,忙著替允禎奪位,他哪裏還有閑心顧著這個園子。”後面那人道:“年羹堯詭計多端,不可不防。”兩人悄悄商議一陣,各自取出一個形如鶴嘴似的東西,走到窗子下面,馮琳也不知道他們在幹些什麽。過了一會,兩人推門進去。馮琳悄悄的從花樹叢中鉆了出來,身形一起,飛上屋檐,用個“珍珠倒卷簾”的姿勢,雙足勾著屋檐,悄悄向下張望。

屋內的那兩個夜行人面面相覷,好像甚為惶惑。原來他們以為屋內有人,所以用那形似鶴嘴似的東西,把“雞鳴五鼓返魂香”噴入裏面,不料一到屋內,卻發現杳無一人,這乃是夜行人的大忌,不禁慌了。一人再躍出外面,四面張看,馮琳縮在檐脊,那人張望一回,回到屋內,道:“奇了,真沒有人。”他的同伴道:“不管它有沒有人,咱們快搜。”兩人翻箱倒篋,看見馮琳的衣裳,十分奇怪。一人道:“難道鄺師叔那個外孫女兒又回來了?”另一人道:“她在皇府裏住得好好的,怎會回來,別胡猜吧。”繼續搜查,用刀劍鐵鑿,在墻壁地上亂刺亂插。馮琳看得好生納罕,心道:難道這裏埋有什麽重寶不成?過了一會,兩人將她睡的那張大床也搬過一邊,在床底搜探,又用鐵鑿挖土,忽聞得金屬相觸之聲,一人道:“找著了!”挖出一個鐵匣,左弄右弄,卻弄不開。同伴道:“拿回去再設法吧。”先前那人道:“不知裏面藏的是不是那本書,若然不是,豈不白白辛苦一趟。”摸出一柄緬刀,道:“待我把這鐵匣斬開。”他的同伴道:“當心點,可不要弄壞匣中藏書。”話聲未停,先前那人已一刀劈下,驀地裏火星蓬飛,鐵匣一開,兩柄飛刀電射而出,那人猝不及防,給飛刀射中心窩,慘叫一聲,當場倒地。另一人閃過一邊,過了一會,見無異狀,再上前去,將匣裏的書拿了出來,看了一看放入懷內,大喜笑道:“終算找著了。”把屍首踢過一邊,道:“師哥,明年今日,我替你做周年祭。書已找到,你在九泉之下,也當瞑目了。”反身走出屋子。馮琳心道:這人好壞,叫他也吃一刀。那人剛剛走出屋子,給馮琳一口飛刀,也正正插中心窩,倒地慘叫,片刻之後,也隨著他的師兄到黃泉路去。馮琳跳了下來,先掏出那一本書,只見封面寫著“金針度世”四字。又進屋內拾起那鐵匣中射出的兩柄飛刀,看了一看,不覺大吃一驚!

那兩柄飛刀的形式和自己的完全一樣,馮琳再察看那兩人的傷口,中毒的征象也是相同。又驚又疑,心想:韓伯伯說我所用的喂毒飛刀乃是獨門暗器,江湖之上,無人會使,何以這鐵匣中所射出的飛刀,和我的完全同一家數?

原來馮琳自小跟隨鐘萬堂,學成了奪命神刀的絕技,被雙魔抱進皇府之後,本性雖然迷失,小時所學過的武藝,卻未忘記,她那一匣二十四把毒刀,也仍帶在身邊。四皇府中高手如雲,馮琳因得他們喜愛,每人都傳她武藝;其中韓重山乃是使暗器的高手,見了她所使的飛刀,便知是傅青主這一派的真傳,韓重山拿了她的飛刀,細心研究,不消幾天,連淬煉飛刀的毒藥,也研究出了。但韓重山自己是一派宗祖,不願使用別派的暗器,所以只傳了馮琳淬煉飛刀的方法和配制解藥,並指點她的手法,自己卻不使用。鐘萬堂死後,無極派沒有傳人,年羹堯雖也學得幾成,但以年羹堯的身份,自然不會再在江湖行走,所以韓重山才會對她說那一番話。馮琳也以為飛刀之技是出於韓重山所傳,根本記不起有個“鐘萬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