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詭計多端 奸徒欺寡婦奇能各顯 四俠鬥雙魔

馮瑛在母親懷抱中睡得正香,鄺練霞低低啜泣,王陵道:“師妹,事已至此,還是節哀順變,趕快逃命為宜。”鄺練霞輕撫馮瑛蘋果色的臉龐,流淚說道:“可憐這對姐妹,剛剛周歲,就家破人亡,骨肉分離。她和妹妹不知何時才能見面?”唐曉瀾道:“鐘大俠武藝高強,他又答應收小侄女為徒,想必無礙,師嫂不必悲傷。”

鄺練霞雖是女中豪傑,驟逢大變,方寸亦已亂了。淒然問道:“咱們有哪裏好去?”王陵道:“君子報仇,十年未晚,你和我到京中去吧。我在京師鏢行,熟人很多。京中的血滴子又不認得我們,你和侄女就隨我住在鏢行,我遍請京中好手教她武藝,這是萬全之策。”

唐曉瀾沉思半晌,昂頭說道:“師嫂,我們還是到太行山去的好!”鄺練霞道:“什麽!去太行山!”唐曉瀾道:“周大俠剛才不是說過,北五省豪傑,每十年聚會一次,今年中秋恰是聚會之期,地點就在太行山上?”王陵道:“他們北五省豪傑聚會與我們何關?”唐曉瀾道:“我年輕識淺,不過看這次血滴子大舉出動,必然有余黨,此去京師,路途遙遠,兇險定多。去太行山卻只是幾日路程,五省豪傑,這幾天紛紛趕來,血滴子就算要與我們為難,也有顧忌。”王陵嗤道:“你好像和許多豪傑認識似的!憑什麽面子叫他們替我們保鏢?”唐曉瀾不理王陵出語譏誚,繼續說道:“我雖識人不多,但豪俠之士,在所多有,縱非親友,路見不平,也會拔刀相助的!”

兩人爭持不下,鄺練霞低頭默想,亦是難於決斷,王陵忽然問道:“師弟,你的劍法是誰教的?”唐曉瀾道:“自然是師父教的。”說了之後,發覺不妥,王陵便道:“請借你的寶劍一觀!”唐曉瀾想起周青的囑咐,疑懼頓生,陪笑說道:“這是周大俠送的,他叫我劍不離身,雖然師兄有命,我還是不敢違背周大俠的囑咐。”王陵“哼”了一聲,忽然問道:“你是哪裏人?”唐曉瀾道:“我幼遭孤露,流落江湖,自己也不知道是哪裏的人。”王陵道:“你在關外住過許久吧?”唐曉瀾道:“是。師兄盤問這些幹嗎?”王陵轉過面來對鄺練霞道:“我在師門這許多年也不知師父會使劍,唐師弟才來了一年,師父就教他上乘劍法,真是各有機緣。師妹,咱們同一村子長大,彼此來歷都很清楚。這位師弟,突然從關外遠來投師,又得師父這樣寵愛,一定是大有來頭的了!可惜他剛入師門一年,血滴子就踵門拜訪,不是我說迷信的話,恐怕他的命是克師之命。”

王陵的話,顯然是指唐曉瀾來歷不明,並且暗示血滴子就是唐曉瀾引來,謀害師父一家的。唐曉瀾聽得心頭火起,幾乎就要發作。但轉想在這時候不宜同室操戈,而自己來歷確有難言之隱,這位師兄不知,自也難怪他有所懷疑。如此一想,怒火稍平,只把眼睛覷著鄺練霞。心中盤算,若師嫂也如此見疑,那只有飄然自去的了。

馮廣潮在屋子裏和鐘萬堂談及唐曉瀾投師經過時,王陵尚未來到,鄺練霞卻在旁邊。知道這位師弟來歷雖然不明,卻是周大俠親自囑托自己公公教的。對王陵挑撥之言,十分不快,本來她尚未決斷,這時忽然昂首說道:“唐師弟之言有理,咱們先上太行山去!”王陵不覺愕然。鄺練霞指著馮瑛說道:“我兩母女全仗兩位師兄弟救助,咱們三人可得一心一意對付敵人,我來生結草銜環,也要報兩位大德。”王陵一聽此言。知道鄺練霞已疑自己挑撥,只好說道:“我是認為去京師更為安全,但師妹和唐師弟既然決意先去太行,那做師兄的就是舍了性命也要陪師妹前往。”

太行山在河南西北,離汝州大約是五日的路程,鄺練霞一算,離中秋尚有三日,到太行山的時候,群雄聚會不過兩天,想還未散。沿路上王陵神色頗為不安,鄺練霞只道他是因和唐曉瀾爭執之故,並未在意。

走了兩天,到了洛陽,王陵江湖閱歷甚豐,細一留神,果然見有跡似綠林的人物,在城中來往,暗中戒備。唐曉瀾也是處處提防。投宿之時,忽見王陵和一群漢子點頭招呼,問起來時,王陵道:“這是一班鏢行朋友,沒有什麽深交,所以打個招呼便算。”唐曉瀾當晚不敢入睡,寶劍懸腰,飛芒在手,警備一晚,卻是什麽事情都沒有。

第三天到了孟津,是河南水陸交通的要地,將入城時,忽見一群山東大漢,分乘幾輛大車,疾馳出城。領著車隊的是一騎黃驃馬,馬上一個紫膛臉色的大漢,看見唐曉瀾三人,似乎頗為驚愕,擦身過時,忽然問道:“你們上哪兒去?”王陵道:“孟津探親來的!”那大漢子又釘著問道:“不是上太行山嗎?”王陵急道:“不是,不是!”那大漢尚待再問,王陵急急進城。車隊的人催道:“大哥!快走啊!”那大漢雙足一夾,策馬前奔,但還是回頭看了王陵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