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毒霧彌空 群雄遭暗算金環墮地 惡客遂奸謀

張玉虎心中有數,知道楚天遙的武功比石鏡涵高得多,兩人的家數也不大相同,看他們的相貌,石鏡涵越看越似苗人,楚天遙則似是山東漢子,這兩人一苗一漢,地北天南,武功的家數又全不相同,不知他們是怎樣合起夥來的。

石鏡涵用衣袖卷起茶杯,一飲而盡,面上木然毫無表情,隨手把衣袖一甩,杯子又回到了盤上。座中有兩位精於醫道的老前輩,一位是河南的谷竹均,一位是陜西的盧道隱,盧道隱並兼長使毒,張玉虎眼光一瞥,只見這兩位老前輩臉色都很特別,既是驚奇,又似憂慮,都在目不轉眼地盯著石鏡涵。張玉虎疑心大起,想道:“石鏡涵這手揚袖卷杯的功夫有什麽特別,值得他們如此重視?”張玉虎乃是從武功方面著眼,心想龍劍虹的鐵袖功夫就要比這石鏡涵強得多。

張玉虎收回茶杯,剛要退下,忽聽得楚天遙哈哈笑道:“周寨主未免太過委屈張小俠了,要他送茶,實是折殺楚某!”攏袖還了半禮,張玉虎但覺一股勁風撲面,幸而他內功根基甚好,退了兩步,仍然站穩,心中方自吃驚:“他怎麽知道我的來歷?”只聽得楚天遙又道:“你師父好嗎?”張玉虎的身份被他揭破,只得坦然承認是張丹楓的弟子,垂手答道:“好。不知楚先生與家師是甚交情,晚輩剛才失敬了。”楚天遙笑道:“我和張丹楓的交情嗎?哈,哈,你回去問他自然知道。張丹楓教得一位好弟子,樣樣都出色當行,張小俠,多謝你的茶了!”張玉虎聽出他話中調侃之意,面上一紅,隨即想道:“若他是我師父的朋友,斷不會如此。”

驀然一想,想起了一個人來,他師父曾經提過,以前山東有一個怪書生叫楚大齊,此人讀書不成,轉而習武,長相粗豪,卻偏偏風流自負,愛作儒生打扮,善使長柄扇子點穴,師父當年送波斯公主入京,曾在皇宮與他見過一面,師父師母雙劍合璧,三招之內,在他身上刺了七處劍傷。張玉虎想道:“莫非這個楚天遙即是當年那個楚大齊。他能夠在我師父師母雙劍合璧之下,擋得三招,實是非同小可。環顧座中,只怕無人是他敵手。”這時,才禁不住暗暗擔擾。

周山民道:“原來楚先生和張大俠是相識的,那更好說話了。楚先生可知道我們這次劫奪貢物,張大俠也曾鼎力幫忙嗎?”楚天遙道:“就是因為看在張丹楓分上,所以才只要分你的一半。”周山民道:“請問兩位在哪裏開山立櫃?憑什麽要來分一半貢物?”

楚天遙笑道:“久聞周寨主是當今豪俠,怎麽也帶著勢利眼睛?難道我們沒有開山立櫃,既不是什麽寨主,也不是什麽幫主,周寨主就看小了我們麽?”此話一說,等於承認是獨腳大盜,獨腳大盜居然敢向一座大山寨要求分贓,即算照黑道的規矩,也是從古所無之事。周山民道:“不敢,不敢。周某只是想請教二位,有何急需,要分我們的一半貢物?”楚天遙大笑道:“從來未聽過強盜等錢用才劫東西的。你們從各省武師手中劫得貢物,我們也可以從你的手中要一半貢物。這是先禮後兵,已經很給了你們的面子了,難道還要講什麽道理麽?”

楚天遙咄咄逼人,群豪盡皆動怒,周山民沉住了氣,說道:“楚先生有所不知,我們劫這批貢物,並不是為了自己的。我和南方的葉成林島主,手下有數萬弟兄,我在此抵禦韃靼,葉島主在南方抵禦倭寇,手下的弟兄既不打家,又不劫舍,這批貢物乃是劫給他們充作糧餉的。所以各路英雄都來幫忙,並無一人提出要分貢物。”楚天遙淡淡說道:“我們不理會這些國家大事。我們只知道做了強盜,就要錢財,你們發了這筆大大的橫財,不吐一半出來,你就休想善罷甘休!”周山民大聲說道:“實話告訴兩位,這事情我也作不得主。這批貢物是各路英雄合力劫的。我周某答應了分給你們也算不得數。請兩位看在天下英雄分上,不要令周某難為。”楚天遙側目斜睨,聽了周山民的話,冷冷一笑,不理會他,卻對石鏡涵說道:“石大哥,這位周寨主和咱們套交情、講面子來哩。既是什麽張丹楓大俠,又是什麽天下各路英雄,天大的面子壓下來,你說要不要賣他們的賬?”楚天遙說了一大串話,石鏡涵仍是木然毫無表情,口中只吐出兩個字道:“不賣!”

楚天遙笑道:“周寨主,你做不得主,我也做不得主,我的石大哥他不答應!”

周山民就是泥做的人兒亦自有氣,忍不住厲聲說道:“兩位朋友既不賣賬,周某也不敢向兩位求情了。這批貢物並不是我周某一個人的,要周某雙手奉上,萬萬不能。有本事就請兩位自己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