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無敵神鞭逢敵手多情紅粉訪情郎(第2/7頁)

那少年道:“請問在這魏博地方,誰的權力最大?”尉遲南道:“這還用說,當然是節度使田承嗣了。”那少年道:“在潞州呢?”尉遲南道:“那就是薛嵩了。”那少年道:“如此說來,田承嗣之在魏博,薛嵩之在潞州,也就是等於皇帝一般了。”尉遲南道:“也可以這麽說,他們是這兩個地方的土皇帝。”那少年笑道:“依我看來,在他們管轄的地區,他們的權力實在比皇帝還大得多。老百姓只怕節度使,並不怕皇帝。”

尉遲南默然不語,那少年笑了一笑,又道:“朝廷的羽林軍只有三千,田承嗣招募的勇士號稱‘外宅男’,人數也不下三千,編制一如你們的羽林軍,這本來是不合法度的啊,朝廷為何不管?”尉遲南道:“這個,這個,你管這個幹麽?你又不是宰相。”

那少年道:“你這話又說錯了,皇上都管不了,何況宰相?再請問,朝廷有律例,田賦有定規,但那些節度使,有哪個是依照律例治民的?有哪個不是貪汙枉法、殘害百姓的?魏博所定的賦稅比朝廷的規定超過三倍有多,最近田承嗣給兒子定親,送的聘禮都是從官庫支出的,這些事情,你知道麽?你說我不該管,皇帝總該管了吧?”

尉遲南嘆了口氣,說道:“我也像你一樣憤慨,但這是無可奈何之事。他們都擁有兵權,所以,所以……”那少年笑道:“所以朝廷就管不了,只能管管像我一類的盜馬賊了,是麽?”尉遲南道:“你扯到哪裏去了?咱們還是回到正題來吧,你是要向我講你劫禦馬的道理的,何以無端端地罵起節度使來?”

那少年道:“你還聽不明白?這就正是我的道理所在啊!試想現在是藩鎮割據,節度使專權,說老實話,你們皇上的號令實在是不出都門。我們是替天行道的強盜,對你們的皇帝有什麽損害?要說是有人受到損害,那只有各個地方的節度使,和他們屬下的官吏,這不是反而對你們皇上有益麽?他的羽林軍不敢去打節度使,我們敢打。我劫了皇上的那三百匹馬,現在已經用來與魏博潞州的“官軍”作對了。間接來說,也就等於給你們的皇上,削弱田承嗣與薛嵩的實力了,你們的皇上倘知真相,還應該感謝我們呢!”

尉遲南呆了片刻,說道:“你講的話也有點歪理,但我可不能將你的話轉奏皇上。我只是奉了秦大哥之命來拿你的。”那少年道:“好,你承認我有道理就行。至於咱們終於不免一戰,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尉遲南忽地叫道:“喂,我有一個法子,咱們可以不必打架的,你肯聽從我的話嗎?”

那少年道:“願聆將軍高見。”尉遲南道:“你不如帶領你的手下,投順朝廷,豈不甚好?我願意給你們穿針引線,請秦大哥將你們編入羽林軍中。這樣,那三百匹禦馬,就當作是撥給你們的,不用追究了。將來皇上要討伐強橫的蕃鎮,你們也可以出力。”

那少年仰天大笑道:“你看我是做官的料子麽,想當年,鐵摩勒也曾與你的兄長尉遲北及秦襄二人共事,也做到了散騎都尉之職,結果他還不是因為受不了奸臣的烏氣,跑了出來!我這個人自在慣了,比鐵摩勒更受不住氣,將軍,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尉遲南呆了半晌,鐵摩勒的故事他是知道的,當下不敢再勸,嘆了口氣說道:“我有心和你交個朋友,但可惜我是奉上面差遣,又不能不拿你,說不得咱們只好動手了。請亮劍吧!”

那少年反而把長劍插回鞘中,笑道:“我對我所痛恨的敵人,才動用寶劍。你是有心和我交朋友的,我焉能用劍對你。我空手陪你玩兩招吧!”尉遲南道:“喂,這可不是玩耍的事啊!”那少年道:“我知道,你只管施展,將我傷了、擒了,我都不怪你就是。”

尉遲南不由得有點生氣,心想:“你既然知道我不是玩的,還要用空手對付我的長鞭,這不是小視我麽?”

尉遲南怒氣一生,便道:“好吧,那我就看你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刷的一鞭打出,但雖然如此,他到底有惺惺相惜之心,這一鞭實是未用全力。

那少年身形一晃,掌背微托鞭梢,雙指一帶,說道:“久仰將軍家傳鞭法,何以不使出來。”這一帶把尉遲南的身形扯動兩步,尉遲南吃了一驚,心道:“這小子確實本領非凡,我倘再留情,那就要有損我尉遲家神鞭的威名了。”

那少年雙指尚未松開,尉遲南長鞭一揚,那少年也覺把握不住,連忙一個“倒踩七星步”,避開了尉遲南的一鞭,心中也是微微一凜:“尉遲恭所傳下的鞭法,果然是非同小可!”

尉遲南是唐朝開國元勛尉遲恭(敬德)的後人,尉遲恭當年輔佐唐太宗李世民南征北討,一條水磨鋼鞭不知曾打了多少英雄豪傑,尉遲南的武藝不減乃祖當年,展開了六十四路水磨鞭法,盤、打、拉、轉、推、壓、圈、掃,一招一式,都是穩若沉雷,疾如駭電。聶隱娘遠遠望去,只見鞭影翻飛,隨著她心上人的身形飛舞。聶隱娘雖然深知這少年的本領,對他極有信心,卻也禁不住暗暗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