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無奈芳心遭誤解忍教好夢總成空

史若梅把心一橫,“反正我已給他們發現了,還怕什麽?”當下一聲喝道:“閃開!”就押著田承嗣的兒子出去。

聶鋒躇躊了片刻,忽地拔出劍來,喝道:“姓段的小子,你休要挑撥離間!我聶某人只知道服從長官,你在別處胡為也還罷了,你擅闖田大人的節度府我焉能不管!”

段克邪心頭火起,想道:“原來一做了大官,好人也都變壞了。”見聶鋒提劍奔來,忍不著氣,“哼”了一聲,冷冷說道:“我爹爹當年識錯了人!”一個“盤龍繞步”,閃開了羊牧勞的一掌,刷的一劍,便向聶鋒刺去。

寇名揚瞧出有機可乘,長鞭一揮,倏的就從左翼攻到,這時正面有聶鋒,右面有羊牧勞,段克邪身法再快,也決難同時閃開三個高手的攻擊。

段克邪向聶鋒刺出的那一劍,劍勢十分淩厲,但以聶鋒的本領,若以全力招架,也總可以擋得一兩招,聶鋒卻似被他這淩厲的劍勢嚇住,“啊呀”一聲,忙不叠的便向後退。

他這一退,恰巧擋在寇名揚與段克邪之間,聶鋒在魏博的地位乃是田承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將軍,寇名揚那一鞭剛剛掃出,不由得大吃一驚,生怕誤傷了聶鋒,這一瞬間已不容他思索,他的武功亦已到了收發隨心的境地,心念一動,長鞭疾的收回。

但高手比鬥,爭勝只是在瞬息之間,哪容得有些許猶豫,錯失良機?寇名揚的長鞭收得快,段克邪的身法更快,他身形一起,早已從聶鋒的頭頂飛過,寇名揚的長鞭還未來得及再抖開來,只見光芒閃爍,已是有如黑夜繁星,千點萬點,飛灑下來,嚇得魄散魂飛,哪裏還來得及招架?段克邪劍尖顫動,一劍刺下,在他身上戮了七處傷口。

羊牧勞大驚失色,連忙趕上,連發三掌,才擋住段克邪的攻勢。寇名揚也才得保住性命。

寇名揚在地上打了幾個滾,離開了段克邪數丈之遙,他的手下才敢過來將他擡起。寇名揚身受七處劍傷,雖非要害,卻是疼痛難當,忍不住呻吟呼叫,聲聲淒厲,連羊牧勞聽了,也不禁動魄驚心。

聶鋒那一閃恰到好處,饒是羊牧勞老奸巨猾,也看不出他是故意的,只是在心裏暗罵聶鋒膽怯,錯失良機,累人累己。段克邪身受其惠,卻已心知肚明,知道了聶鋒暗助自己,暗自想道:“在聶鋒的處境,他豈能不故作姿態,與我作對。”

段克邪本是個聰明人,一明白了聶鋒的心意之後,戰略也立即因人而施。當下使出了精妙的劍法,指東打西,指南打北,當真是靜如處子,動如脫兔,變化萬狀,疾似雷霆。表面看來,他攻向羊牧勞和攻向聶鋒的劍招都是同樣淩厲,其實攻向聶鋒的都是虛招,攻向羊牧勞的才是殺手。但他以極迅疾的身法使出極復雜的招數,其中雖是有虛有實,除了身受者可以感覺得到之外,旁人哪裏看得出來?羊牧勞被他殺得頭昏眼花,更是難以覺察了。

羊牧勞連遇幾記險招,倒吸了一口涼氣,“想不到這小子如此厲害,看來我今晚是決難取勝的了!”但也有點奇怪,想起自己單獨一人和他交手的時候,他還未能著著進攻,如今有聶鋒聯手,反而給他迫得步步後退。不過羊牧勞既然不能覺察段克邪攻向聶鋒的乃是虛招,便只能有一個解釋,那就是段克邪初上之時,還未曾拿出全副本領,而是保存實力,準備對方有高手陸續到來。羊牧勞心裏有了這麽一個想法,禁不住更是怯意大生。

段克邪正在殺得高興,忽見有一大群人從前面一間屋子裏出來,與此同時,那些在四方觀戰的武士,紛紛移動腳步,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指指點點,現出一片騷動的情形。段克邪隱隱聽得有人說道:“咦,那不是薛節度使的大小姐嗎?”“她還未曾過門,怎麽卻與咱們公子同在一起?”“她是幾時從潞州來的,怎麽咱們都不知道呢!”

史若梅是用短劍抵著田承嗣兒子的背後心,將他拖出來的,花園裏雖有火把,到底不似白天明亮,遠遠望去,就只能看出史若梅是和田承嗣的兒子並肩拖手,卻看不見史若梅籠在袖子裏的那柄短劍指著田承嗣兒子的背心。

段克邪的目力本來超過常人,但他在與羊牧勞惡戰之中,也不容他留心注視,史若梅那一副好似是法官押解著囚犯的形狀與神情,他遠遠一瞥,當然也是看不清楚的了。

這一瞬間,段克邪又是生氣,又是傷心,心中想道:“只見荒田生敗草,幾曾砂土拌黃金?這兩句俗諺確是不錯。她是在節度府中長大的小姐,當然是他們這一邊的人了。我對她豈還能存什麽指望?”又想道:“她等不到田家迎親,已先過門,想必是因為她已預料到我搶了她的聘禮之後,會到她公公的節度府來生事,因此她就不顧顏面,先來通知夫家了,對,一定是這樣,所以田承嗣在外宅男之處,又預先埋伏了羊牧勞這樣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