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客路忽聞閨閣訊良宵初訪玉人來(第4/8頁)

段克邪心頭一震,問道:“哦,你們是送聘禮到潞州的?他們兩位節度使要結成親家了嗎?”那軍官道:“正是,田將軍替他的大公子下聘!受聘的便是潞州節度使薛嵩的愛女,他們下月十五便要成親了。兩家是老朋友了,而今又同是朝廷方面的大員,所以女方的嫁妝和男方的聘禮都極為豐厚,長官大辦喜事,我們這些做下屬的,就只好替他們跑腿了。”

那軍官又道:“我們在路上已殺退了兩股強盜,想不到今天碰見的這一股特別厲害,幸虧遇見了你,鼎力幫忙,保住了聘禮。要不然我們這許多人,只怕一個個的腦袋都要搬家!段小俠,你現在明白了你給我們節度使大人立了多大的功勞了吧,哈哈,倘若你想圖個富貴的話,不論什麽官職,什麽賞賜,只要你一開聲,田大將軍都會給你。”

段克邪道:“原來如此,我當初還以為你們押解的是餉銀。”那軍官笑道:“這個可比餉銀還重要得多。如今你既然是要到潞州,咱們一路,正是最好不過!”段克邪心裏暗暗好笑:“有我給你們做保鏢,你們當然是最好不過,你們卻怎知道,我這是替別人送聘禮給自己的未婚妻!”

不待段克邪再說,那軍官立即叫人給他備馬,與他並轡同行。段克邪一瞧,整整有十二部騾車之多,心裏想道:“這筆聘禮,不知要耗盡多少民脂民膏!用來作軍餉,不知可養多少軍士!”

走了一程,段克邪正自心思不定,忽聽得“嗚嗚”聲響,又是兩支響箭從松林裏射出來,那軍官有段克邪在旁,膽壯許多,下令列隊迎敵,只見一隊馬賊,從林中奔出,為首的是個面白無須、相貌溫文的中年漢子。

那軍官見這隊強盜人數不多,更為膽壯,“哼”了一聲,對段克邪道:“不知死活的強盜又來了,段小俠,我看你這次要殺雞儆猴才行,別再手下留情了,最少也得殺掉幾個盜首才成!”

段克邪拍馬迎上前去,那中年盜魁打量了他一眼,說道:“剛才給這班奴才們保駕的可是你麽?”

段克邪道:“我剛才是適逢其會,保駕二字,實談不上。請問寨主有何見教?”

那盜魁道:“原來如此。你可知道他們押運的是什麽東西?”段克邪道:“是魏博節度使田承嗣送到潞州去的聘禮。”那盜魁道:“著啊,你既然知道,何以還給田承嗣賣命?這種不義之財,人人可取。他們是田承嗣的奴才,受了主人的命令,又想升官發財,不得不盡奴才職責,看你閣下,一副大好身手,本該是個少年英雄,難道也不知自愛,去做奴才的奴才?”

段克邪眼光一瞥,見那盜魁的後面,有個人擎著一面大旗,旗上用金線繡出一只昂首振翅的雄雞,段克邪心中一動,問道:“你們是金雞嶺的好漢麽?請問辛寨主可好?還有一位鐵大俠、鐵摩勒,你可認得?”

那盜魁吃了一驚,問道:“你是誰?啊,你這把寶劍是哪裏來的?”原來這盜魁已認出了段珪璋生前所用的這把寶劍。

段克邪道:“這是我爹爹的家傳寶劍!”那盜魁更驚,道:“你,你是……”段克邪道:“不錯,我是我爹爹的兒子。我決不會墜了我爹爹的名聲,你放心。請問寨主你高姓大名?”

那盜魁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金劍青囊杜百英便是。你爹爹生前和我等於兄弟一般。”

段克邪道:“原來是杜叔叔,請受小侄一拜。”那軍官見他們當場認起了叔侄來,不由得魂飛天外,顫聲叫道:“段、段小俠,你同我們說、說個情。”

杜百英道:“賢侄不用多禮,請問今日之事,如何處置?”

段克邪道:“叔叔請袖手旁觀,小侄代叔叔發放了吧。”

段克邪倏的回轉身來,寶劍一指,向那軍官說道:“田承嗣搜刮來的民脂民膏,當作聘禮送人,我看你們也實在不值得為他賣命。我的杜叔叔說得對,這種不義之財,人人可取,你們就擱下來吧!”

那軍官渾身顫抖,訥訥說道:“段小俠,這個、這個——”段克邪道:“你們不用驚慌,你們把東西擱下,我給你們說情,決不會傷害你們一人。杜叔叔,這些人都是身不由己的,請你準了我的情吧。”

杜百英道:“好,看在你的分上,我決不動他們一根毫發。怎麽,你們不願領情,還要動手麽?為何還不散開?”

官兵們都見過段克邪的手段,何況金劍青囊杜百英在江湖上又是個大名鼎鼎的人物,他們哪裏還敢動手,那軍官抖抖索索地說道:“好漢雖然肯饒了我們性命,但我們失了長官的聘禮,回去還是要活不成的呀!”

段克邪道:“你們不用害怕,我敢叫你們把東西擱下,這擔子我當然也要替你們挑起來。田承嗣若敢追究此事,我就叫他的腦袋搬家!”頓了一頓,又回頭對杜百英說道:“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杜叔叔,我想向你借點銀子,再做一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