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客路忽聞閨閣訊良宵初訪玉人來(第3/8頁)

那女的花容失色,一疊聲地催促道:“求求你、你、你高擡貴手,放、放了他吧!”段克邪也慌了,無暇再問,便連忙給那男的解了穴道,他們二人便從窗口跳出,上了屋背,一溜煙地走了。那更夫看見屋頂有人,嚇得瑟縮一團,過後才叫道:“沒事了,沒事了,強盜走了。”

段克邪拾起寶釵,蓋頭便睡,過了不久,店家來拍門查問,問是不是他這裏鬧賊,有沒有失了東西,段克邪故作驚訝,假裝不曉得,他的行李很簡單,當下便檢查了一下,便回說並無失物,那更夫得意洋洋地說道:“幸虧我發覺得早,把賊人嚇走了。”說罷,向段克邪討賞,段克邪賞了他幾錢銀子,這才把他們都打發出去。

這一夜段克邪再也睡不著覺,不住在想:“她要嫁人,嫁什麽人呢?可惜剛才來不及問。”“這是薛嵩的主意,還是她自己也甘心情願呢?”“唉,既然她就要做新娘子了,那麽我還要不要去見她,說明這對寶釵的故事?”“我的父親和她的父親,生前乃是八拜之交,即算不是為了婚約,我也應該向她說明她的身世。”“對,就是這樣,見了她暫且不提婚約的事好了。”段克邪打定了主意,心中寧靜了些,胡亂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便即登程,仍然往潞州走。

走了一程,忽聽得前面殺聲震天,段克邪趕上去看,轉過一個山坳,只見在松林外面的官道上,有兩幫人正在展開廝殺。看他們的服式,一幫是官兵,另一幫人馬服式雜亂,不問可知乃是強盜。路上一長列的擺有十幾輛大車,車夫們都雙手高舉,搭在頭上,蹲在車旁。這是表示不敢抵抗的意思。照黑道上的規矩,趕車的和跟車押貨等人,只要不抵抗,那就不會被殺害。

松林裏出來的強盜越來越多,官軍眾寡不敵,已落下風,這時,強盜們正要把那十幾輛大車趕走。段克邪心道:“這路上的強盜真多,白日青天也這麽大膽,公然在路上搶劫餉銀。嗯,若給他們搶去,等著糧餉的士兵豈不是挨餓了?”要知段克邪在十歲那年,曾隨著父親助睢陽太守張巡守城,曾目睹過士兵缺糧的慘狀,印象深刻,至今未忘。

段克邪躊躇片刻,心裏想道:“我也不殺這班強盜,只把他們趕跑了便罷。”主意打定,飛奔過去,大聲叫道:“青天白日,你們怎可在大路上打劫官銀,趕快給我都散了吧!”

群盜哄然大笑,哪裏將他放在眼中,紛紛喝道:“哪裏來的乳臭未幹小子,也敢來管閑事?”“趕快回家吃奶去吧,當心我們的刀槍不長眼睛,誤傷了你!”

那盜魁卻有點見識,見段克邪身法奇快,禁不住心中一凜,說道:“這小子不可輕視!”話猶未了,段克邪已似旋風一般撲到戰場。

段克邪對群盜的譏笑也不回罵,他一聲不響,拔出他父親遺下的寶劍,便在群盜叢中,左穿右插,揮舞起來,只聽得叮叮當當之聲,不絕於耳,群盜嘩然驚呼,地下滿是折斷了的兵器,不論刀槍劍戟,碰上了他的寶劍,就短了一截!

盜魁大驚,將兩柄流星錘拋擲過來,要打落他的寶劍,段克邪一個閃身,將第一柄流星錘接住,迅即反手擲出,恰好碰上了第二柄流星錘,但聽得“轟”的一聲巨響,震耳欲聾,兩柄流星錘都飛上了半天,段克邪一手接錘,一手執劍,仍是不停揮舞,又把四根長矛,三口大刀削斷了!

段克邪這才再次大聲叫道:“你們再不散,我可就要傷人啦!我這把寶劍也沒長眼睛,你們可得當心,還是早早跑了為妙!”

那盜魁抽了一口冷氣,朗聲說道:“好,多謝閣下留情,綠水青山,他日再來討教!”一聲令下,群盜有如潮水一般,來得快,退得也快,片刻之間,都跑得幹幹凈凈了!

帶隊的軍官忙不叠地過來道謝,段克邪笑道:“些許小事,不值掛齒。”說完便要走,那軍官道:“小英雄,你立了這樣大功,就不想圖個富貴嗎?”段克邪道:“我年紀還小,不想作官;我也不缺銀子使用,不望賞賜。告辭。”那軍官怔了一怔,翹起拇指贊道:“當真是豪傑襟懷。喂,小英雄,且慢,且慢,我還未請教你的姓名,要往何處?”段克邪胡亂捏了一個名字,說道:“我是要趕到潞州去的,恕不奉陪了!”那軍官哈哈笑道:“我們也正是要到潞州去的,真是巧遇了,咱們一道走吧。哈哈,段小俠,你可知我們往潞州是為了何事嗎?”說話之時,兵士們已把一面倒了的旗子扶起,只見那上面寫著“魏博節度使田”六個大字。

段克邪笑道:“我怎會曉得?”軍官指著那面旗子說道:“實不相瞞,我們是給魏博節度使田大將軍送聘禮到潞州去的。”這個“田大將軍”即是安祿山當年的護軍統領田承嗣,他和薛嵩二人本是安祿山手下的哼哈二將,薛嵩投降了唐朝之後,他見疑於安祿山,不久,也就跟在薛嵩的後面投降了唐朝,現在,也像薛嵩一樣,做到了割據一方的“節度使”了。他的轄地比薛嵩略小,但也頻年招兵買馬,兵力卻比薛嵩更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