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一失足時 死生成謎再回頭處 恩怨如煙

“死人的約會”

楚天舒道:“丁老前輩乃是家父的朋友,既然是他,那當然不能不理了。”

嘯聲是從南岸的一座山峰上傳來的,楚天舒將船攏岸,三人立即施展輕功,向那座山峰奔去。此時已是入黑時分,一彎新月剛剛升起。那座山距離岸邊只有數裏之遙,不過半枝香時刻即到了。但在這段時間之內,他們卻沒有再聽見嘯聲。

楚天舒驚疑不定,心裏想道:“丁勃本是遼東大盜,從他的嘯聲可以從山上傳到江心,功力之高,可以想見。現在聽不見他的嘯聲,不知他是已經把強敵打退,還是身受重傷不能發嘯?但無論如何,他的對手也一定是十分厲害的了,只不知是誰?”

跑至山腰,一片危崖,擋住去路。好在他們都是一等一的輕功,危崖峭壁,也還難不倒他們。三人之中,楚天舒武功最高,江湖經驗也最豐富,他跑在前頭開路,眼觀四面,耳聽八方。

危崖的彼端是一片松林,靠近峭壁處有一株橫伸出來的古松,枝葉茂密,形如蒼龍攖海,丹鳳朝陽,蟠松的野藤飄拂石壁。朦朧的月色之下,楚天舒目光一瞥,忽見樹枝無風自搖。懸空的野藤,飄拂不足為奇,未曾脫離母體的樹枝無風自搖可有異樣。楚天舒凝伸一聽,隱隱聽得樹林裏似有沙沙聲響。楚天舒叫道:“提防有埋伏!”雙掌一個盤旋,使開夜戰八方的招式護身,踏上那株橫伸出來的松幹,隨即躍上危崖,沖入林中。

江湖上本來有“逢林莫入”之戒,但他們為了要救丁大叔,卻怎能顧這許多禁忌。姜雪君和齊漱玉都拔出劍來,舞劍防身,跟著楚天舒闖進樹林。

樹林裏並沒遇上埋伏,只是有幾只鳥兒給他們嚇得從窩裏飛了出來。齊漱玉笑道:“楚大哥,你是疑心生暗鬼吧,這裏鬼影也沒一個!”楚天舒驚疑不定,暗自想道:“按說樹枝不會無風自搖,我剛才所見也分明不是眼花。難道是一只松鼠竄過樹枝,以至令得它無風自搖,唉,但願是松鼠就好,假如真的是一個人的話,這人的輕功之高,可真是神奇之極了!”

心念未已,他們已經穿出這片松林,前面地勢開曠,他們又開始聽到一種聲音,似是風聲呼呼,細聽又不是風聲。楚天舒跑快兩步,站上高處往下一望,叫道:“那邊有人打鬥,齊姑娘,你快……”“快來”二字未曾說完,齊漱玉亦已登上那塊石頭,往下一看,失聲叫道:“啊,果然是丁大叔!丁大叔,你莫慌,我們來幫你!”

下面有個山坳,山坳形如鍋底,地勢較為平坦,一個身材高瘦的老頭正在和兩個魁梧的漢子搏鬥。雖然只是小時候見過一面,楚天舒一見也認出來了。這個瘦長的老頭正是曾經到過他的家裏的丁勃,二十年前名震江湖的遼東大盜丁勃。

和丁勃交手的那兩個漢子面貌看得不大清楚,但身材卻是一般高矮,服飾也是相同,似乎是兩兄弟。

楚天舒定睛看去,只看了幾招,就不禁大吃一驚。

那兩人騰躍撲擊,忽如巨鷹盤空,忽如猛虎伏地,招招兇狠,方圓十數丈之內,沙飛石走,發出的聲音就似狂風刮過一般。丁勃則是兀立如山,見招拆招,見式拆式。但形勢則顯然是他處在下風,只有招架的分兒了。楚天舒這才恍然大悟,丁勃何以不能繼續發嘯的原因,那是因為給人攻得應接不暇,已是不能再耗內力發嘯。“果然不愧是曾經名震江湖的遼東大盜,假如換了是我,在這兩個魔頭聯手撲擊之下,只怕抵擋不了十招!”楚天舒心裏想道。

雖然明知他們三人齊上,也未必就能替丁勃扭轉敗局,但在這樣緊急的關頭,卻是誰也無暇為自身的安危打算,大家都是飛快的跑過去。

和丁勃交手的一個漢子縱聲笑道:“丁勃,你縱然伏有同黨,我們也不懼你!嘿嘿,原來你的救兵就只是這三個娃娃嗎?哈哈,來吧,來吧,一齊來送死吧!”他說到一半,已經看清楚來的是什麽人了。

跑得最快的楚天舒,也只是剛剛走過了一半的距離,那兩個漢子正在加緊攻擊,齊漱玉緊緊跟在楚天舒後面,一顆心蔔蔔的跳,只怕援救已來不及。

丁勃比她還要著急,連忙叫道:“小姐,你快走,別理我!”

話猶未了,一個漢子陡地躍起一丈來高,向他撲下,丁勃一矮身軀,斜竄出去。齊漱玉看不清楚,但聽得“轟隆”一聲,原來是那漢子一拳打中一棵松樹,把那棵松樹打得齊腰折斷。

齊漱玉看不清楚,還只道是丁大叔閃避得宜,故此沒有給他打中。丁勃卻是大為詫異,“奇怪,怎的他這拳如此失了準頭?”原來那兩個漢子是分進合擊的,丁勃若要避開那淩空一擊,就要著另一個漢子的一掌,故此他雖然身形斜竄,卻並非避招,而是要搶在前頭先化解另一個敵人的攻擊。但是否能夠如他所願,他實是毫無把握的。想不到出他意料之外,淩空一擊那一拳竟打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