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不見創痕 疑真疑幻難明心跡 非友非仇(第3/23頁)

齊漱玉道:“哦,你爹爹從來沒有和你提過?”

楚天舒道:“沒,沒有提過。”

齊漱玉好像不大相信,盯著再問:“真的完全沒有提過?那你是怎麽知道我爺爺的名字的?”

楚天舒道:“家父是曾和我說過令祖的大名,他說令祖的武功天下第一,不過卻從未談及他與令祖的交情。”

齊漱玉皺眉道:“令尊說的就這麽多?”

楚天舒想了一會,說道:“當然不止說一句。但聽家父的口氣,或許他和令祖曾經相識,但因他自知高攀不上,故此不敢以令祖的朋友自居。”

他並沒有說謊,不過他卻隱瞞了他的所知。

不錯,有關齊燕然的事情,他的父親就只告訴他這麽多。但卻是和別人談論過齊燕然的,而且他也聽到了那些言語的。

這個“別人”也不是外人,是他的繼母。

他的母親早逝,父親續弦的時候,他只有七歲。

就在那一年的清明節,繼母嫁到他的家中也還未滿一個月,父親帶了新婚的夫人給前妻掃墓,他當然也跟著去。

他的繼母對他很好,但當時他還是個七歲的小孩子,對這個“新媽媽”不免有點妒忌心理,到了母親的墓地,拜祭一過,他就自己跑開去捉蟋蟀了。

他伏在亂草叢中尋覓蟋蟀,忽然聽見了繼母一聲嘆氣。

他是妒忌父親“疼”這個新媽媽比疼他更多,聽得繼母這聲嘆氣,不禁覺得奇怪:“爸爸這樣疼她,她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呢?”於是伏在亂草叢中,極力避免弄出聲響,豎起耳朵來聽。伏地聽聲是可以聽到較遠處的聲音,他的父母可能也沒料到他聽得見,見他不在面前,並不怎樣避忌。

只聽得繼母嘆了口氣,說道:“聽說他已經死了。”

父親說道:“今日我和你來吊祭前妻,你是不是有所感觸?”

繼母接著不知說了兩句什麽,他聽不見,只聽得父親也跟著嘆口氣道:“今日之事,實非你我始料所及。他雖然不好,但總是、總是……”

繼母似乎有點激動,聲音比較高亢:“不要說下去了,我從來沒有後悔嫁給你的!”

父親柔聲說道:“人之相知,貴相知心。妹子,你為我犧牲多大,我都知道。咱們之間,已經是用不著避忌什麽的了。”

繼母說道:“松哥,多謝你對我的信任。”

父親說道:“所以,莫說他如今人已死了,即使他還在人間,你思念他,我也不會怪你。”

繼母說道:“我也不能說是對他毫無感情,但這種感情,和對你的感情完全兩樣。”

父親好像有點激動,聲音提高了些,說道:“好妹子,我明白。”

兩個人都沉默下來了,只有楚天舒滿腹疑雲:“新媽媽說的那個‘他’是誰呢?為什麽他們要在媽媽的墳前談起這個人?”

又過了一會,方始忽地聽得父親說道:“聽說老頭子的武功天下第一,是真的嗎?”

繼母說道:“常言道得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老頭子的武功是不是天下第一,我不敢說,但據我所知,他確實是平生未遇敵手。我只學了他家的三招武功,這三招武功,就曾經兩次救過我的性命。那兩次事情,你是早已知道的了。”

父親說道:“我知道。如此說來,老頭子的武功縱然不是天下第一,也是當得起深不可測這四個字的形容了。”

繼母忽地噗嗤一笑,說道:“松哥,你是不是怕那老頭子找你。”

父親說道:“咱們能夠結為夫婦,粉身碎骨,我亦無憾。就只怕你……”

繼母笑道:“松哥,你放心。他對你很有好感,曾經誇贊過你呢。”

父親似乎受寵若驚,說道:“真的,他怎樣說我?”

繼母說道:“他說你武功好,人品好,要是他有一個兒子像你這樣,那就好了。”

父親苦笑說道:“可惜我不能做他的兒子。但他說這番話的時候,當然是還未知道、還未知道……”

繼母說道:“不錯,那時他是尚未知道。”

父親說道:“那麽現在恐怕是已經知道的了?”

繼母笑道:“那也不用懼怕。他疼我就好像我是他的親生女兒一樣。我相信他決不會將我為難的。如今我已經是你的妻子,相信他也會對你愛屋及烏。”

楚天舒在草叢裏伏得太久,忍受不了汙泥腐草的氣味,鉆出來了,他一現身,父親和繼母也就停止談論那個“老頭子”了。

楚天舒是個早熟的孩子,雖然不懂男女間事,但也知道有些事情是小孩子不能問的。

繼母說的那個“他”,究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他全不知道,知道的只是那個人已經死了,繼母還在想念他,但又不願提起他。

他不敢問爹爹那人是誰,不過卻是壓抑不住好奇之心,想要知道那個被父親認為“天下武功第一”的老頭子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