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鴛侶分飛悲喪志恩師訓誨醒癡迷(第2/7頁)

耿天風說道:“你師祖有四個弟子,我排行最末,頭上有三個師兄。三師兄顧天樵早死,二師兄華天虹為人正直,與我最為相得。大師兄就是那叛徒陽天雷了。

“同在師門之日,陽天雷雖然反跡未露,但我已感到與他氣味不投。其時我已暗中加盟義軍,此事只有我的師父知道。本來我可以告訴二師兄的,但因二師兄有個缺點,他為人雖然正直,性情卻稍嫌懦弱,遇事不能當機立斷。我不願意勉強他加盟義軍,是以必須等待他自己露出口風之時,我方能把秘密告訴他。

“師父去世之後,第二年陽天雷就公然出面,做了金虜的鷹犬。我一得到這個消息,便立即去找二師兄,想要與他聯手,代師清理門戶。哪知二師兄怕事,不敢與大師兄相抗,竟不知躲到哪裏去了。

“我自知本領和陽天雷距離甚遠,獨自去對付他,絕無成功希望。因此唯有一方面自己勤練武功,一方面打聽二師兄的下落,希望找著了他,可以說服他同心合力。

“我家中只有老母尚存,但我已訂下婚事,未婚妻是我的表妹,自小在我家中居住,也幸虧有她,替我盡了人子之責。

“母親本來要我在出師之後,就回家完婚的。我找不著二師兄,也準備完婚之後再說,於是便趕回家去。

“我知道陽天雷絕不會放過我的,不是迫我同流合汙,就一定要把我殺掉。但卻以為他不知道我加盟義軍的秘密,此時他正在宦途得意,未必就會那樣著急的要對付我。我也想不到他會用卑劣的手段對付我的老母、妻子。

“表妹是我青梅竹馬之交,我自小就喜歡她。因此這門親事雖是由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卻也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我與她一別多年,如今完婚在即,歸途中的滿懷高興,那自是不消說了。

“哪知回到家中一看,登時就像冷水澆頭,把我的滿懷高興沖掉。只見大門上貼著官府的封條,母親和表妹都已給官差捉去了。收押在什麽地方也不知道。

“鄰家的一位老伯把我拉進他的家,將那日的事情告訴我,我這才知道竟是陽天雷這廝親自帶領官差來捉拿我的母親妻子的,而且他還留下了一封信,托這位老伯轉交與我。”

谷涵虛替他師父又是難過,又是氣憤,說道:“陽天雷這人面獸心的東西,居然還有臉留下信來。信上說些什麽?”

耿天風冷笑道:“信上倒是說得十分客氣。他說師兄弟有福同享,有禍同當,他知道我為國事奔走,恐怕難以兼顧家庭,既然分屬同門,我的母親就等於是他的母親,我的妻子也就等於是他的弟嫂一樣,所以他把我的母親妻子接往大都‘奉養’,雲雲。

“他的信裏已經透露出知道我加盟義軍之事,十分明顯,他是要把我的母親妻子作為人質,要挾我了。

“是跑去與他拼命,還是暫且委屈求全,以免連累老母愛妻呢?兩種念頭在我心中反復交戰,實在令我難以決斷!但最後我還是決定了無論如何也得先見了她們再說。

“陽天雷用盡手段籠絡我,我一來到,他就設宴為我洗塵,可是卻不讓我與母妻見面。

“我不肯喝他的酒,非迫他攤牌不可。他說了一大車子的話勸我,這些汙耳之言也不必細說它了。最後他提出了兩個條件,第一要我留下來做他幫手,與他共享‘榮華’。第二要我說出我所知道的義軍秘密。兩件事情,一個目的。總之是要我賣國求榮,助他加官進爵罷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投鼠忌器,顧慮到母親和妻子的安全,我還是不能不暫時吞聲忍氣。我不說答應也不說拒絕,我說你既然把我的母親妻子‘接’來,我必須和她們見面。你不讓我們見面,那就什麽也談不上。

“他以為我已經有點動搖,便說:‘這個容易,伯母和嫂子就住在這兒。’我要求單獨和她們見面,他也答應了。

“但說句老實話,見面之後,又如何呢?我的母親和妻子都是不會武功,我的武功雖經苦練,自問也還比不上陽天雷。若要硬闖出去的話,只怕自身難保,更不要說能夠把她們救出去了。

“說來慚愧,為了老母和愛妻,我當時的確是心亂如麻,毫無主意的。明知陽天雷設下了陷阱,這陷阱可以令我身敗名裂,但心裏也未嘗沒有半點動搖的。

“想不到見了她們,反而是她們輕輕易易地替我解決了難題。唉,這四個字說來容易,在她們可是委實不容易做到的啊!”

谷涵虛聽到這裏,心中很覺奇怪:“既然師父的母親和未婚妻子都是不會武功,她們又用什麽法子脫身呢?”

耿天風斟了滿滿的一碗酒,一顆顆的淚珠滴在酒中。谷涵虛從來沒有見過師父這個樣子,不覺大吃一驚,說道:“師父,你怎樣啦?”他本以為所謂“解決難題”就是“脫險”,此時已隱隱知道猜得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