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席上群英同祝賀場邊一女獨愴然(第4/5頁)

不過片刻,淳於周只覺體內氣血翻湧,孟少剛每一拳擊著銅鐘,他的胸口就如同受了大鐵錘的一擊。淳於周暗暗叫聲“不好”,趁著氣力尚未衰竭,登時改變戰術,用力把銅鐘擲出。他剛才以掌力推動銅鐘,追擊李、孟二人,頗占上風,此時既不能守,只好重施故技。如此打法,雖然更費氣力,但那一支香露出地面的已只剩下短短一節,淳於周估量時間,只須孟少剛躲避他三次的拋擲,香火就會熄滅。孟少剛有言在先,香火一滅,他就要作輸的。

卻不知孟少剛正是要他如此,銅鐘拋來,孟少剛一聲長嘯,喝道:“來得好!”飛身躍起迎著照面飛來的銅鐘,使出上乘武功中轉移力道的功夫,只是輕輕一掌,那口銅鐘登時掉轉方向,反而向淳於周飛去。淳於周腳踏“之”字形,繞場疾走,雖然狼狽非常,卻也避開了銅鐘的反擊。

董開山喝彩道:“好呀,這正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孟明霞笑道:“淳於周這老兒以前輩自居,卻還要向咱們學師,不知他羞也不羞?”

原來淳於周避開銅鐘的身法步法,正是李、孟二人剛才所用的“移步換形”這套功夫。其實這套功夫並非獨家所有,身具上乘武功的人十九會用,淳於周依樣畫葫蘆原也無妨。不過他以老前輩自居,危急之時,不能別出心裁,卻要效法小輩,這就難免受人譏誚了。

李思南笑道:“可惜他的對手是你的爹爹,他要效法咱們,也是決計難逃一敗。”話雖如此,李思南卻不禁有點擔心。要知問題的關鍵並不在於誰勝誰負,而是在於時間,一支香的三分之一,很快就會燒完,此時已只剩下最後一點了。倘若香火一滅,孟少剛縱然打傷了淳於周,也只能算是輸了。

心念未已,只聽得“當”的一聲,孟少剛又已一掌擊出,淳於周危急之際,分外機靈,全副精神,都用來注視孟少剛的動作。見孟少剛的掌鋒是向左方拍出,不待他擊著銅鐘,搶先便向右方閃避。

本來高手比鬥,貴在知機。淳於周窺伺方向,搶先閃避,正是深明此理,否則若待他銅鐘飛來,就未必來得及閃躲了。

不料孟少剛的掌力奇妙莫測,他讓淳於周看見他的動作,正是要誘淳於周上當的。這一掌看似向左方拍出,拍下之時,卻用了回旋的力道。只聽得“當”的一聲響,淳於周剛向右方一閃,銅鐘已是倏然轉了方向,飛到他的身前。淳於周嚇得魂飛魄散,此時他已來不及跳躍閃開,只好伏在地上打滾。孟少剛身形一個起伏,追上銅鐘,雙手一按,銅鐘的鐘口正對著淳於周的天靈蓋,喝道:“你服了麽?”

此時孟少剛是抓著鐘頂的鐵鉤跟著他跑的,淳於周在地上打滾,無論如何也跑不過孟少剛,孟少剛只要把銅鐘罩下,登時就可以要了淳於周的性命。

淳於周無可奈何,只好叫道:“孟、孟大俠手下留情,我、我認輸了。”孟少剛哈哈一笑,提起銅鐘,問道:“屠姑娘,香火熄了沒有。”屠鳳笑道:“恰到好處,香火猶紅!”

淳於周爬起來一看,露出地面的那支香的三分之一,剛剛燒完,還有一點香頭未滅。淳於周大嘆“晦氣”,可惜就只差了這麽一點時間。但他得以死裏逃生,自己也覺得是“不幸中之大幸”,此時他只怕孟少剛再有留難,盟主之位卻是想也不敢想了。

孟少剛放下銅鐘,說道:“念你修為不易,你既認輸,就讓你去吧。但願你從此洗心革面,不再胡作非為!”

與淳於周一同來的共有十五人,除了柳洞天、崔鎮山、周鎮海三人先已離開,還有十二家寨主,淳於周以為他們會跟自己走的,哪知這十二家寨主連向他表示同情的也沒一個。大局一定,他們就爭先恐後地擁上前去,有的向李思南道賀,賀他做了綠林的新盟主;有的向孟少剛恭維,對他的絕世神功佩服得五體投地;有的則向屠鳳表白,表白他們也有抗敵之心,只因不知淳於周父子暗中與韃子往來,因此才會上他的當。這些人倒也不是跟紅頂白,他們之中的絕大多數,的的確確是在這次事件之中,才擦亮了眼睛的。

淳於周面目無光,只好一個人灰溜溜的獨自下山。

南宋使者,宰相史彌遠的侄兒史公望也上前向新盟主道賀,說道:“現今風雲動蕩,李公子是將門之後,榮膺盟主,這正是李公子報國的時機。還望李公子能善體朝廷的意旨,聯蒙古以伐金,中原故土,恢復可期。”

李思南淡淡說道:“我是做義軍的盟主,不是做朝廷的官。朝廷的決策我們自會鄭重商討,但卻不能約束我們。”

董開山接著說道:“不錯。朝廷有朝廷的意旨,我們也有我們的意旨。我們是以老百姓的意旨為意旨。老百姓要保家衛國,那我們就非得和韃子打到底不可。女真韃子要打,蒙古韃子也要打。史大人,我是個粗人,說話不懂轉彎抹角,冒犯了你,你莫見怪。”史公望好生沒趣,也只好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