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一劍敗三魔 寶玉明珠藏相府清歌驚遠客 澄波碧海贊詞人(第2/10頁)

桂仲明果然很聽話,乖乖地睡了,這晚一點事情都沒有,第二天一早雞鳴,冒浣蓮就催桂仲明起來,結了房錢,繼續登程。

兩人走了三二十裏,天色大明,眼前忽然現出一片亮晶晶的水泊,港汊交錯,就在大路的旁邊,而路的另一邊又是高崗密林。桂仲明道:“這地方形勢倒很不錯。”冒浣蓮道:“啊,我們已到了蘇村了。這地方是冀魯豫三省邊境有名的險要之地。我聽傅伯伯說,以前有一股強人在這裏落草,兼做水陸兩路生意,為首三人都是江北大盜,只是行為不正,貪財好色,綠林英雄鄙其為人,後來又給官軍打了一陣,沒人幫他們,聽說站不住腳逃了,不知是也不是。”桂仲明道:“就是有強盜也搶不了咱們!”正說話間,忽然背後車轔轔,馬蕭蕭,回頭一看,那六輛大車和乘馬護送的一幹人,已趕了上來。

冒浣蓮眼利,只見第一輛大車前面掛著一面鏢旗,上繡“武威”二字,迎風飄蕩。六輛大車過後,殿後的一人,年約四十歲光景,拿著一杆大旱煙袋,口噴青煙,斜著眼睛,看了桂冒二人一眼,似頗驚異,但也不停留,策馬疾馳而過。

冒浣蓮待大車過了少許,笑著對桂仲明道:“你成天嚷著要見江湖人物,這便是一個人物。武威鏢局是南京最出名的一間鏢局,鏢頭就叫孟武威,年紀比我的傅伯伯還大一點,善用獨門兵器旱煙袋打穴,我十一二歲時,和傅伯伯到南京曾見過他。聽說他的絕藝只傳給兒子孟堅,剛才那人想必就是他的兒子。”桂仲明道:“昨天為什麽沒見著鏢旗,也沒見這扛旱煙袋的漢子?”冒浣蓮說道:“昨晚他們進城歇宿,用不著掛出鏢旗。你不知道,成名的鏢師都有一些怪規矩,比如孟武威,他總是在險要的黑道上,預知有強人伏伺時,就狂吸旱煙,口噴奇形怪狀的煙圈,表示是他親自壓鏢,平時倒不大吸煙的。這人完全學了他的樣兒。我也是見了他的旱煙袋才想起他的來頭,昨晚根本就不留意到他是誰。”

桂仲明“哼”了一聲道:“你看走眼了,會打穴有什麽稀奇?據我看,傍著大車走的兩個瘦小漢子,功夫就要比這人高。”冒浣蓮凝眸細看,看不出什麽異樣。桂仲明道:“我是練大力鷹爪功的,懂得一些路道。你看那兩人這樣瘦小,坐的馬這樣高大。那馬卻像不勝負荷似的,剛才他們與我擦身而過,我聽那沉重的馬蹄之聲,就知這兩人外家功夫已有相當火候。”冒浣蓮奇道:“為什麽只說相當火候呢?”

桂仲明道:“凡是練鷹爪功、金剛手這類內外兼修的功夫,到了隨時隨地、或站或坐都渾身是力,不克自制的時候,外家功夫就已到家了。可是內家功夫還沒到家。若內家功夫到了家,那股勁力隨心所欲,能發能收,根本就看不出來。這兩人外功不錯,內功可還未夠火候。”冒浣蓮笑道:“我連他的外家功夫都看不出來,那更差了。”桂仲明正色道:“不然,你的功力據我看和那兩個人差不多,卻要比那個孟堅高。你學的無極劍法,是上乘的內家劍法,怎可妄自菲薄?”冒浣蓮擡頭再望,大車已過去約半裏之遙,那吸旱煙袋的漢子,還不時回頭看望。冒浣蓮不覺笑道:“這人疑心我們是強盜呢!只不知這南京的名鏢頭,為什麽給三十六個少女保鏢,這事可奇怪透了。莫非這批少女,真是什麽大戶人家的女兒,請人保送的?可是看來又不像呀!”

說話之間,猛然前面六輛大車,倏地都停下來。前面塵頭起處,兩騎駿馬,迎面馳來,掠過大車,快近桂冒二人時,才猛的勒馬回頭,又狂奔過去。冒浣蓮拉拉桂仲明的袖子道:“是那話兒來了!”桂仲明腳步不停,一直向前走去。

驟然間路旁高崗上,射出了幾枝響箭,其聲嗚嗚,甚為淒厲,響箭過後,密林中湧出一批人馬,約莫有一百多人,霎忽就截斷了大路,攔在車隊之前。

武威鏢局的鏢師孟堅本來是押隊殿後的,這時已催馬上前,狂噴煙圈,起初是一個個的圓形煙圈,接著噴出的幾口煙其直如矢,射入先噴出的煙圈之中,煙圈也漸漸四散,漫成煙霧。這是孟老鏢頭傳下的信號,圓煙圈套交情,直煙線表武力。意思是說:“好朋友們,給我們圓圓面(賣人情)吧,不然若用武力,落個兩敗俱傷,可壞了江湖義氣。”

對方陣中緩緩地走出一個中年漢子,袍袖飄飄,意態瀟灑,眉目姣好,很像一個女人,他在袖中取出一把折扇,迎風一扇,把孟堅噴出的煙霧扇得一幹二凈,陰聲細氣地說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武威鏢局的少鏢頭親自押這支鏢。”孟堅也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郝寨主還在此間。既是熟人,請恕禮儀不周,容日後補上拜帖吧!”說罷又噴出幾口煙圈,等待對方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