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一女獨尋仇 十六年間經幾劫群雄齊出手 五台山上震三軍(第2/9頁)

那個和尚這時轉過頭來,向少年哈哈笑道:“撞你不倒,算你本事,咱們以後再見。”傅青主在和尚轉頭時,已把頭別過一邊,總算沒有亮相。

風波過後,傅冒二人,又是邊談邊行,不久就到了山上。只見寺前有大隊旗兵,分列左右,寺前兩三丈方圓之地,卻是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冒浣蓮正覺得驚異,只聽得旁邊的人也在吱吱喳喳的談論。一個老者說:“看來這次皇上不會親來了,既沒有黃綾鋪道,也沒有儀仗隊,連守衛在寺門的也只有這麽寥寥幾十個人。”另一個好像鄉紳模樣的人哼了一聲道:“這事要問我們才知道,皇上前幾次來進香都是我們紳衿接駕。這次是鄂親王多鐸代表皇上來,鄂親王一向不歡喜鋪張,他出巡時,有時只帶幾個親兵哩!”又一個帶著江浙口音的商賈問道:“你說的鄂親王多鐸,是不是十多年前做過兩江提督的多鐸?我記得他那時在杭州大婚,那才叫熱鬧哩。只是在大婚前夕,前朝的魯王余部劫獄,鬧得滿城風雨,第二天大婚,老百姓們都不敢去看熱鬧。”那個鄉紳笑道:“老哥,你吹牛吹出破綻來了,既然都不敢去看,你又怎知他的大婚熱鬧?喂,他大婚前夕的劫獄事情是怎樣的?你說說看。”那商人先是面紅紅地應了一聲:“是我膽大,在門縫裏偷看哩。”跟著見鄉紳對劫獄事情很有興趣,也就得意洋洋地拉他過一旁哇啦哇啦地談起來。

冒浣蓮見他們談論不相幹的閑事,懶得注意。這時又聽得旁邊有兩個秀才模樣的人談論道:“不知何故當今皇上對五台山特別有興趣,登位不久,就接連來了幾次,這次開光大典卻又不來。喂,聽說大詩人吳梅村有一首詩就是詠皇上來五台山進香的,你記得麽?”他的同伴說:“我從京中來,怎會不知道。京中傳遍這首詩,只是大家都解不通,覺得很奇怪。那首詩道:‘雙成明靚影徘徊,玉作屏風壁作台,薤露凋殘千裏草,清涼山下六龍來。’雙成是古神話中西王母的侍女,這首詩詠進香,不知怎的會拉扯到美麗的仙女上去?不過吳梅村是先帝最寵愛的文學侍從之臣,這詩大約會有點道理。”

冒浣蓮聽他們這樣說,心中一動,不覺呆呆地看住他們,那兩個秀才發現了,微微一笑。冒浣蓮搭訕問道:“怎的那寺門現在還是緊緊關住,而且門前幾丈方圓之地空蕩蕩的沒一個人?”旁邊一個老者插嘴答道:“小哥大約是初次觀光這類大典,不知道規矩。這廟門前的第一枝香要待鄂親王來點,然後打開廟門,再由鄂親王在文殊菩薩面前上第一爐香,然後才做法事,招待各方善男信女進去隨喜。”

正談論間,忽聽得山下鳴鑼開道,彩旗招展,一隊旗兵擁著一乘八人大轎自山下上來,不多時已到清涼寺前,轎前有兩個大燈籠,寫著“鄂親王府”四個大字。

這時半山腰處,又是一陣陣人聲起哄,傅青主冒浣蓮回頭一看,只見一個軍官硬從人叢中闖過,飛步上山,背後還跟著一個披著大紅僧袍的喇嘛僧,傅青主見了,眉頭一皺,自言自語道:“怎麽這個魔頭,也從萬裏之外趕來觀光?”

冒浣蓮見傅青主滿面驚疑之色,問道:“這是什麽人,難道比通明和尚還厲害?”傅青主悄聲道:“你現在別問,過後再告訴你,今天準有熱鬧看哩!”

這時朝陽初上,五台山上空的雲霧,像給一個巨手突然揭去一樣,湧出金光萬道,映起半天紅霞。在變幻莫測的雲彩中,現出血紅色的日輪,照得滿山滿谷,都是春意。這時鄂親王的綠呢翡翠大轎已停放在清涼寺前,在紅日迫射下,泛出悅目的麗彩。

正在這個萬人屏息,靜待鄂親王出來上第一炷香的時候,忽然從清涼寺側,轉出一個娉婷少女,面上披著輕紗,手裏拿著一炷香火,在廟門前將香插下,旁若無人的徑自禮拜起來。這一下突如其來,嚇得親兵們手忙腳亂,急急大聲呼喝,趕上前去將少女兩手捉著,少女也毫不反抗,讓他們似捉小雞似的,捉到鄂親王的大轎前面。親兵們似乎是要讓鄂親王親自發落。

這突如其來的怪事,連傅青主也嚇了一跳,正決不定應否出手援救之時,突見那少女雙臂一振,兩名親兵,直給摔出一丈開外。說時遲,那時快,那少女嗖的一聲,拔出一把精芒耀目的短劍,左手一掌把翡翠轎門震得碎片紛飛,右手一劍便插進去,大聲喝道:“多鐸,今天是你的死期!”

轎子裏的人微微哼了一聲,一反手就將少女的手臂刁住,少女正待用力再插進去,睜目一看,忽然驚叫一聲,慌不叠地抽出劍來往後便退。就在這個時候,忽地又是一個少年,自人叢中一掠數丈,三起三落,似大鳥般地飛撲而來,人未到,鏢先發,一出手就是三枝連珠鏢,徑向轎中飛去!